偷窥一百二十天
蔡骏
献给
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一只天鹅从牢笼里逃离,
蹼擦亮了干燥的石铺路轨,
粗糙的地上拖曳他白色的羽翼。
干涸的小溪后面鸟儿张开了喙
在尘埃中紧张地洗着翅膀,
心中充满着美丽故乡的湖泊,
他说:“水,你何时再流淌?雷,何时你再鸣响?”
我看到那厄运,奇异而命中注定的传说,
偶尔朝向天空,如同奥维德诗中的人物,
朝向讥诮的天空与残酷的蓝色,
痉挛的颈上支撑着他贪婪的头颅
就象他在向上帝投以谴责!
波德莱尔《天鹅》(给 维克多·雨果)
引子
6月22日。夏至。
清晨,魔都阴郁的黄梅天,细雨连绵不绝。
崔善仓惶地冲回家里。坐上冰冷的马桶,放出憋了六个钟头的小便。宛如即将溺死,喘回第一口气。
还阳。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奇形怪状的年轻女子,几乎看不到头发,全被发网包裹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包括黑帽,平底黑布鞋外罩着鞋套。白手套除外。
等到打开黑色背包,她才意识到杀人工具,全部留在了现场。
但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地方了。
背后肩胛骨的皮肤,依旧隐隐作痛。崔善放出乌黑长发,穿过狭长的卧室与客厅,推开通往天井的铁门。浸泡在淋漓雨水中的庭院,伸出旺盛而有毒的夹竹桃枝叶,四处蔓延暗绿色苔藓。最后两株鲜红的荼穈即将腐烂,仿佛烟瘴缭绕的沼泽地。也许还得种两盆莲花?
目光爬过墙头的树叶和雨点,是天蓝色的拜占廷式圆顶,街对面的一座老东正教堂,荒废多年再未使用过。这间公寓样样都遂心意,惟独每天在院里看到教堂,不算什么吉兆。
今天,是崔善的二十六岁生日——她只收到一份礼物,是昨天插在花瓶里的一支玫瑰,大概不超过十块钱。
整天焦虑不安,寸步不敢离开,等待那通盼望已久的电话,或者说——随时都想离开,只要门外响起某种怪异的声音,都会怀疑是不是警察来了?崔善只能安慰自己说:你远在台湾,忙于各种应酬,要么忘了办港澳台电话套餐?
连续下了三天梅雨,终于接到林子粹的电话——她死了。
崔善嘤嘤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