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的间隙

董劼
涂涂人的雨林 当地的一个涂涂人告诉我,是一座雨林,而不是一片。 这是他说过不多的几句话之一,涂涂人都不怎么爱讲话,还把沉默时的底噪也抹去了。他们总撑着一根木条,下巴抵在上面,说话时需借力张开嘴,那是他们唯一维持住的东西,其他所有都在倏忽之间。我猜想,那根木条就像我外公戒烟时嘴里含着的糖—人总得把握点什么,即使是舍弃了历史的涂涂人,也无法活成一条没有岸的河,木条就成了替代。 涂涂人不叙述历史,也不需要故事。他们厌恶这种呆滞的庞大,就像厌恶将雨林形容成一片,他们不喜欢这种概括的俯瞰行为,被笼罩才是恰当的。当你站在雨林与现实的咬合处,切实地让它扑面而来,边界才得以通过迈入时的那一步被感知,穿梭和流动也由此显现。 一个涂涂人走在前面,在成吨的蛙声中破开一道口子,使我们的鼓膜恰好处于紧张的临界状态。有时他停下来,像是等待什么东西通过,临界状态就会被打破,蛙声迅速填补了缝隙,晕眩感随即攀升。 但是不能催促他。涂涂人过于神秘,让你觉得他们永远是自洽的,不好被打破。我们只能站在他身后,偶尔通过摩擦脚底的腐叶来抗议。不时有蚂蚁从叶子底下爬出来,就难免陷入困惑:为什么目所能及之处看不到一只蛙,声音却无处不在?就如同在拥有确凿颜色的水面上捞取一手掌的样本,永远都只是透明的,似乎这种渺小的局部不配呈现出某些整体才拥有的特性。同样地,蛙声的降临也就找不到途径去溯源至任意一只青蛙上,它们是充斥成的一个整体感知,布满在雨林间。 “别听住它。”涂涂人这样说。他回过头,把手里的木条挥舞起来,一看就是在驱赶着什么。我们没有东西可以用来挥动,只能甩甩脑袋,用双手比画。然而我们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驱散蛙声,还是赶走使他停下来的那个阻碍。就这样盲目地模仿一段时间,因为总要做出一些反馈,直到涂涂人停下来,继续向前走。 蛙声减弱的时候,人们会觉得已经步入了雨林的腹地,这是错觉。人期待坐实一些改变,会打上一些关键帧,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