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文焕路 清晨还未醒来，它已经沉睡很久了。 房屋紧锁，街道空荡荡的。电视墙的广告通宵未停，闪烁着忽明忽暗的荧光。这个城市并不欢迎白日的到来，它是一个古老的战后废墟，城里人一夜战死，它被遗弃了。这个巨大的机器反反复复运转了那么多年，终于疲惫倒戈下来。你看周围雾霭弥漫，城市在漫长的时间里苟延残喘。它在回忆过往的生活。 站在城市之间，平视她的躯体。 这本是个古老的城，探其源头，可追溯到汉唐之际。时间在这座城市身上仓促走过，王朝、战争、兴盛，衰弱、复兴……不断地轮番上演，周而复始。时至今日，它仍旧延续着它古老的命运。千百年之前这里也是雾霭弥漫么？那是庆典的香火，战争的硝烟，还是衰亡的炮火呢？而无论如何，这里的大雾宣告了这个城市今日的命运，它得以在白日里继续沉睡下。仿佛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只是它侧身打了个盹儿。此时，城市笼罩在茫茫的雾霭里，房屋街道像是被蒙了层暗黄的纱，烟尘滚滚。可能在千百年前，它们就在这里漂浮，或许要更早些。 时间过得真慢，天还没有彻底亮，好像永远都不会再亮了。天上是不是有个拍被子的妇人，在晾晒日抖出了陈年的老棉被。一片雾霭，使得整个城市变得异常迟钝，仿佛钟表的缝隙里都被砂砾占据了，那些在时间的齿轮里偷生的人们，恐怕也私藏了一抔沙吧。 你看那电视墙上的广告，女人纤细苗条的身材还能隐隐看到。然而，那广告是没有声音的，红衣女人在屏幕里边行走，光鲜亮丽的影像没有音响，徒然显出几分默片的幽默感。沙尘使得一切罩上了怀旧色彩，远远看去，仿佛是旧上海的歌女海报，凡物都沾染了时光的霜打压后的颓唐。 周围寂静无声，天晓得多久才能天亮。 “沙沙——沙沙——”循声望去，你是找不到人影的，好像空白磁带唱机的粗糙声，有着粗糙的颗粒感，但居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清晨扫街道的清洁工。城里人在睡梦中被扫地的声音吵醒，早晨大雾弥漫的景象便出现在城里人的睡梦里，那是清洁工扫把下的早晨，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