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下的雪人

秋水
房檐下的雪人 无边无际的麦田里,麦子一片枯黄,一头小毛驴拉着辆板车走在坑坑洼洼的田间道上。板车轱辘吱嘎吱嘎响,车上坐着一个胖子,一个孩子。胖子是孩子的舅舅,正挥着皮鞭吹哨子;孩子十二三岁,黑黑的,瘦弱得像根风中的小草。胖子叫来福,孩子叫小树。小树和奶奶住在康村,此时他离开康村跟着舅舅到十里外的槐镇。奶奶死了,砍柴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爸爸妈妈南下打工(据说去的是深圳),三年没有回家了。今年回家吗,他不知道。奶奶死了,他赤着脚,一个人哭着走到槐镇找舅舅,舅舅家在镇上,舅舅在镇上开着一个铁匠铺。铁匠铺就是舅舅的家,像镇上的许多个体工商户一样,舅舅的家也是前面店铺后面住宿。舅舅不是铁匠却开着个铁匠铺,雇佣铁匠师傅做活儿,小树一直钦佩舅舅有能耐。他找到舅舅,舅舅赶着驴车把他带回康村。埋葬了小树奶奶,小树舅舅赶着驴车把小树带往镇上铁匠铺。小树将在铁匠铺当学徒,舅舅就成了他的师父。现在,小树倚在板车里想奶奶,斜着,皱着一副面孔迎着白花花的阳光。头顶白炽的太阳旋转着,蒙着一层灰布似的云。盛夏时节,暑气熏蒸,和着尘土气息的酸酸的汗臭在周身蒸腾,他越发觉得脖子上,背上,黏糊糊的;瞥了一眼身前的舅舅,舅舅秃瓢似的后脑勺上大汗涔涔,口哨声在沉闷的空气中鸣响。 驴车钻进镇上槐树街的浓荫,槐树街两沿耸立着一棵棵高大的槐树,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水泥地面上唯有些许从枝叶间遗落下来的光点。交错在空中的碧绿的枝叶散发着阵阵凉意,凉意阵阵袭来,让人萎靡的精神为之一震。毛驴蹄子的节奏明显紧了起来,好像见了好吃的似的。前方传来铁锤富有节奏的铿锵声响。驴车停在一家铁匠铺前面。一条系在木柱上的大黄狗窜出来吠叫。小树挺起身看见店铺里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立于铁砧后挥锤,他咬着烟头,光着上身,热汗涔涔,铁锤抡起,落下,抡起,落下,铁花迸溅。大黄狗绕着柱子狂欢似的吠叫,不知道是在表示欢迎,还是在向他发出警告。 来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