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又为吞没，暮色淹留视线同时，假着烟势倒灌进城，城市在抖索，风从城市空隙间穿行，一路呼哨，房屋和树木应声而和，穿越无数扇门，直奔仪阳内屋而去。烟味让仪阳心烦气噪，本来哽着痰，被烟熏着后喉咙更痒，连咳了几声，有点缓不上气。他走到后院，拔高调门叫子都，有人嗡声作答，仪阳辨出声音，是另一个内弟子公林孙，才想起子都出门已经是第三天。公林孙年轻贪睡，迷迷糊糊坐起来，眼睛依旧闭着，等了少会，听外面又没声响，已忘了为什么起床，便伏身又睡，仪阳却一直等在外面，不见人出来，叹息了一声，他原想过问今年的米俸，此事历来是由子都经办，往年仪阳从不过问，今晚只是心血来潮想到。 他偶然发现屐齿间有地气升腾，不仅是烟，外面还有郁结的雾，像凭空垂下纱帘，将镐京一隔而二。卿事寮点了蜡烛，由于被烟雾抻张距离，一簇烛光有点飘，只一街之隔，平时抬眼就瞻望到卿事寮那古铜色的门楹，卿事寮上次翻造，事值宣王七年，那年和亓籍的试剑出了结果，仪阳穿上了象征尊贵的黑色敞服，迎接三十多家诸侯的祝贺，这次试剑延续三年，从第一场开始，亓籍的身体状况就非常糟糕，到第二年头上，结果其实昭然若揭，大家在等个体面的结局。宣王七年，大剑客亓籍寿终正寝，令他倍感欣慰的是，自己终于倒在了御城剑台，剑庐的后起之秀仪阳，他此生中最后的敌手，恭敬地将剑尖朝下，静待自己合拢眼睑，亓籍保住终身未尝一败的声名，他得以含笑九泉。仪阳亲眼所见穿着白色丧服的人鱼贯步行出镐京西门，那些亓籍的门人，几年前还骄横不可一世，转瞬即成惶惶丧犬。镐京不停在演绎悲喜剧，假设能够俯瞰，这个城市酷似个狭长颈的净瓶，烽火台则是瓶塞，堵在要隘，与城市若即若离。今天的烟就从烽火台弥散开来，几个士兵神色慌张的低头奔跑，仪阳认出他们是郑伯友的亲兵，他想问郑伯友是否还在办公，仪阳迎面拦住其中一个，仪阳以为那人看到自己会停下，而那个士兵则以为他会闪开，结果两个人几乎撞到一起。看着对面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