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消失的画师> （1） 一只狐狸从门缝探进头来，阿兰吓了一跳。 狐狸的嘴里叼了一只老鼠，把老鼠放在地上。阿兰摆了摆手，它就坐下来看着阿兰。 她摸了摸狐狸的头，狐狸又蹭了蹭她的手。地上的老鼠扭了一下，一溜烟钻进了地板下头。 狐狸刨着地板，老鼠却已经跑远了。地板缝里生出了杂草，下雨的时候，屋檐往下漏雨。 “跑了就跑了罢。” 阿兰摸了摸狐狸的背，在那里发现了几根白毛。 它是什么时候生出白毛来的呢？ 阿兰想。 她不记得自己等丈夫多久了。他不见了，应该下山卖画或者收账，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上一批布料，或别的什么小玩意儿…… 厨房里有米，但她不觉得饿，屋顶落下的雨水用掌心掬着，喝了一些就饱了。 她不记得一个人呆了多久，只觉得地板草长出来，发芽了又枯黄了，狐狸、獾进屋子避雨，似乎也不害怕她。 久了，她也不害怕它们，放任它们在屋中嬉戏。 她眼见幼狐长大，但这一切又好像是昨天的事。 子善走了多久了？也许好几天，也许只走了几个时辰。 自己成了子善的妻子已经快四年了。 外室生的孤女，最好的前途是做大官家的妾，或索性做一个纨绔子弟的妻。虽然生活富足，却都比不得两情相悦，哪怕夫君只是一个落魄的画师。 更况且，那画师也不会一直落魄下去…… 二人私逃进山里，换了名头，以卖画为生。上天眷顾，丈夫已有点名望，买得起好些的纸、墨和笔。能买些白纱，做了衣裳，在衣裳上绘山水送给自己妻子。 但最快乐的，还是他们夫妻一同作画。 阿兰想起曾为艺伎的母亲，也曾与为官的父亲有过这样的光景。她看着自己衣角上丈夫写的字——兰。 她摸了摸狐狸的头。 窗外是阴阴的天。屋外的竹林把光都挡住了，日和夜都不太分明。但一想到丈夫很快就要回来了，她便又不那么忧伤了。 （2） “公子好眼力。” 笔墨纸砚店的店家，笑得有点心虚。 这是这个西南小县里最大的文房店了，卖纸笔，也卖挂画。 折扇呼地一声合拢，露出一张白净的书生脸，大约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