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技艺:塔奇曼论历史

[美] 巴巴拉·W·塔奇曼
前言 当你回顾过去的作品时,你会惊讶地发现,一些文章能“傲然挺立”,而另外一些则“颓然凋谢”了。我发现其规律是——这个规律也免不了有许多例外——总的来说,比较“硬”的、有诸多事实和主题,或是讲亲身经历的文章和报道至今耐读,而当时用作批评和鼓吹,或基于一时的政治风潮而写的“观点型”文章,则光辉不再。它们时日一久就很尴尬,不过,都会有一两篇例外。 对于把旧文收录或是踢出本书,我自有一套规矩。有两篇历史时刻的亲身经历我本来以为收进这本文集会不错,但重读之后我觉得它们并不达标。一篇是我为《圣路易斯快邮报》写的肯尼迪葬礼的报道,一篇是“六日战争”后我为《华盛顿邮报》写的以色列收复耶路撒冷的报道。他们邀请我写第一篇报道或许是因为读到了我在《八月炮火》开篇描述的爱德华七世的葬礼场面,而我接受邀请则是出于好奇而非使命感。我佩戴着媒体工作证,参加了国会大厦圆形大厅中的遗体告别式,次日在拉法耶特广场跟随游行的人流,我看到了前来吊唁的各国首脑,其中有鹤立鸡群的戴高乐。我还参加了阿灵顿公墓的追悼会,然后回到宾馆,于午夜赶写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版的评论。但是,整个国家都收看了过去36小时的电视直播,我又该写些什么呢?当然不能简单地重复人们已经看到的东西,必须提供一些更深远的意义。这对我来说太过仓促,我对神秘的卡米洛特宫并不感冒,那一刻对他的历史位置和意义也毫无感知,即便隐有所感,也被必须马上完稿的紧张给冲淡了。最后,我的文章非常冷静,对于想看到一篇气贯长虹的雄文的读者来说,它必定教人失望。 耶路撒冷那一次,科莱克市长不顾反对,撤除了所有铁丝网和无人区的路障。我当时就在那里,正陪着一家以色列人去看望他们19年未见的阿拉伯朋友。我看见阿拉伯的街头小贩小心翼翼地赶着羊进入新城(New City),惊讶于眼前的景象,然后找到了可以各自售卖饮料和铅笔的角落。这是紧张、有趣、戏剧化的一天,但我的报道却和肯尼迪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