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莲
萧凝
佛莲
红衣女子
一年中,最适合喝一盅铁观音的时节,莫过于春末,而且是要寻着刚好下完一场凉雨。 花谢荼蘼,一地残红,偶尔再飘落几片被风雨折了的青竹叶,覆在门前的石板路上,总像是为了谁的到来,而呈的须臾伏笔。 他在这个时候,沏上一壶铁观音,洗一遍茶,然后用黛色的瓷碗,一盏盏地把玩着喝。听残雨滴落在花叶上的,碎却圆的声音,茶香入喉的微苦刚好回味出一点甘醇,等着谁,却又忘了谁……
张萱是个宫中画师,比起宫中其他职务,他自嘲,更像拿着俸禄做赏心乐事,汲一点灵感,染就纸上风华。他用色极淡,笔触又极细,重韵却又不失情节的描绘,深受宫中贵戚的喜爱。
他画女子,从来不会珠翠环绕,彩衣锦绣,‘淡极始知花更艳’大概是他的审美之本。
直到那一天,那一抹红,出现在他屋门前的阑桥上。
她一身都是红色,却不是朱红,而是溶了粉沙后一种异样的红。
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那是画师用来画池中莲花的颜色。
她衣裙委地,半倚在阑桥边,袖子都快垂进池中,池中的莲花还没有开,孕着一点点花苞,他看过去,明明只一眼,却已分明,竟全是白色的花,与她那一身红衣形成鲜明对比。
她应该是醉了吧,醉的如此不自知,竟迷路走到了这里。
作为一个画师,他没有立即上前扶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用墨笔简单勾勒了这阑桥醉酒,长裙迤逦的姿态。
然后他才轻轻走过去。在宫中几年,张萱早已领悟‘事不关己’的道理,越是奇怪的事情,最好就离得越远。可是,眼见大半会儿过去,都没人来寻她唤她,他的好奇心不由被升到了极点。
所以他靠近过去看了看。一名宫廷画师,善于观察是最起码的本领。那女子眉心点朱钿,一朵盛开的莲花,配饰简单,发髻高高束起,中间只别一枚银制发梳,但令人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身红装。
宫里女子的装束随品级严格分明,宫女绝不会这身打扮与发饰,而丽人嫔妃的衣饰,又比她艳丽繁复许多。
他打量起她,她很美,皮肤如瓷细白,但吸引他的,却是她醉而恣意的表情,畅而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