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

张靓蓓 编著
简体中文版序 李安 这本书记述了我电影生涯前十年的第一个大高潮,感觉上,《卧虎藏龙》真是一个阶段的总结,一切并非故意,而是自然发展的结果,如今看来,还真是“十年一觉电影梦”! 打从入行起,每做一部片子,纵使翻江倒海,我也就拍了;之后去宣传,都得说说我当初拍片的冲动。其实就算片子拍完,我仍有许多地方不明所以,我比较老实,人家一问,我会想要讲清楚,每逢不通之处、又得自圆其说时,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闯了祸,拍完片后又自陷重围。由于张靓蓓的邀约,出这本书,等于帮我将那些隐藏在旮旮角角的困惑再次翻出,去理清楚、连起来。我重回往日时光,一趟反省下来,好像真是到了一个阶段。 之前拍片我闷着头往前冲,到了《卧虎藏龙》,我启动各方资源,回笼去做创新,又往前闯出一个更大的世界。人也跟着迈入中年,心情开始转变,我也不自觉地透过拍片往自我解剖的路上走。 我常自问,为什么从第五部片子《冰风暴》开始,我每部片子的结局都带有“死亡”的因素,一开张我拍了四部喜剧,《理性与感性》拍完,我一直回不去喜剧,想也找不着题材,可能因为我的显性已经表现够了。《冰风暴》起,我开始有兴趣摸索隐性部分,碰触潜意识里一些无法掌控的领域,如此才能摸到新鲜的东西,才有那种处子感。寻求刺激,让我持续处于亢奋状态,也折磨着我的身心;但这股亢奋,又支撑我度过身体的不适。长期下来,精神、肉体几乎难以承受,老感觉是在“解构”自己。久而久之,在我的电影里,结尾都以悲剧收场、以死亡终结,似乎要追求到某种美感才能结束,《色,戒》也是一样,走向死亡,成了我电影中主角的宿命,包括活着的人(易先生、俞秀莲、罗小虎等)也要去体会逝者(王佳芝、李慕白、玉娇龙等)的滋味。我是不是在追求一种绝对值,也在满足一种求死欲望?对我来说,创作欲好像不是求生,而是求死,是自我解构的一个演化过程,当你冒险追求绝对值时,经常处于临界点上,如履薄冰,兴奋感与危机感共生,求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