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蜘蛛猴

[日] 村上春树(Haruki Murakami) [日] 安西水丸(Mizumaru Anzai) 画
Ⅰ 图片 圆号 图片 比如,有圆号这么个乐器,有以吹圆号为专门职业的人。作为大千世界的构成因素,或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一旦就此刨根问底,我的脑袋便顿时混乱不堪,乱得如立体式迷宫。 为什么乐器必须是圆号呢? 为什么他吹圆号而我没吹呢? 我觉得,较之一个人成为小说家,一个人成为圆号手这一行为里边所含的谜要难解得多。此谜若能破解,人生所有的谜都将水落石出。不过说到底,恐怕是因为我是小说家而不是圆号手,所以我才这样想。如果我是圆号手,没准会觉得一个人当小说家这一行为要奇妙得多。 图片 某一天下午——我想象——他大概碰巧在密林深处遇上了圆号,天南海北闲聊之间甚感情投意合,于是他说自己是圆号手,圆号则向他讲起极有圆号色彩的身世——艰苦的少年岁月、复杂的家庭环境、相貌带来的自卑、性方面的苦恼,等等等等。 “手提琴和长笛俺是不大清楚。”也许圆号边用树枝剜地面边这样说道,“毕竟生来一直是圆号嘛!俺没去过外国,也没滑过雪……” 这么着,圆号和圆号手从这天下午开始成了一对再也分不开的好朋友。不久,通过《闪电舞》那样的常规性磨练,圆号和圆号手手拉手登上了美轮美奂的舞台,吹奏起了勃拉姆斯钢琴协奏曲开头第一乐章。 坐在音乐厅的椅子上,我脑海里蓦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继而又想到可能正在另一座森林里等待着什么人通过的大号…… 铅笔削[或带来幸运的渡边升(一)] 图片 假如没有渡边升这个人,我难免仍在使用那个脏兮兮的铅笔削。由于渡边升的关系,我得到了一个光闪闪的新铅笔削。这样的幸运可不是随便碰得上的。 渡边升一进厨房,眼睛就盯住餐桌上我那个旧铅笔削。那天我为了换一下心情,正在厨房里写作来着,所以铅笔削才放在酱油壶和盐瓶之间。 渡边升一边修洗涤槽的排水管——他是上下水道方面的维修工——一边不时斜眼往餐桌上打量,目光一闪一闪的。但那时我还无由知道他是个狂热的铅笔削收藏者,搞不清他把锐利的视线投射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