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裂帛似的一声哀嚎，佟海滨明白，这是对上号了。 尸体确认了身份，案子才有查下去的可能。这样的场面令海滨难受，所以他只在走廊上站着，耐心等待哭声渐弱，才叫人问话。他知道，失亲如断肢，痛不只当下，更在此后余生，一切情境都容易引起幻肢痛。这种痛是实实在在的，靠精神尚可勉强支撑。而海滨觉得自己患上的精神疾病简直无药可救，此病名叫“意难平”，是二十年目睹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引起的。 他笑称，这是工伤。 一、伤人 作为刑警，在案情清晰之前，他不应当掺杂任何主观判断或个人情绪。而作为一个有着基本良知的普通人，他恨不能敷衍了事，早早收队。 看起来不过是一桩普通的入室抢劫伤人，报案人是外卖小哥。受害人鲁金子因与佟海滨负责过的一桩重案有关，派出所民警了解情况后，便立刻上报市刑警队。 “队长，小区监控您要亲自看吗？”年轻刑警陆小虎向海滨汇报。 佟海滨戴上手套，拎起带血的玻璃烟灰缸端详着，淡淡的问，“有线索吗？” 小虎故意凑近些低声道，“何诗玮的父亲来过，与案发时间也对得上，可能有点麻烦。” 佟海滨眉心一皱，转身把烟灰缸递给同事，“人怎么样？” “医院那边说没大事，已经醒了。” “先按程序来吧，别大意。” 回警队的途中，海滨觉得自己的“精神病”又犯了。胸口好像堵了团邪火，烧不起来也压不下去，吸进去的烟又给顶回来，呛得他涕泪横流。他急停在路边，扶在桥栏杆上剧烈的咳嗽。何诗玮带血的尸体又出现在脑海里，伴随着他身体的震颤，眼前苍色的冰河仿佛也染了血。他是个高壮的北方汉子，寒冬腊月里也只穿一件薄皮夹克。寒冷通常只能侵犯他的皮肉，这个冬季却让他觉得寒入骨髓。 大约一年多以前，本市一家外语培训机构的兼职教师何诗玮在办公室门口被人用水果刀刺死。受害人身中数十刀，除双手及前臂抵抗性伤痕外，全部集中在后背与颈部，最终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由于伤及心脏和颈部动脉，案发现场血量巨大，惨烈到难以言状，连佟海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