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荚

伊卡洛斯推粪车
大概晚上八点半,我租住的卧室房门响了。 “在屋呢吧。” 门外的声音来自男人,喑哑粗燥,像只被割断声带的鸭子。由于感冒,我正瘫倒在床上,穿着加长的法兰绒睡衣,裹着厚被。被子留了条缝,腾出一只手,方便我捏着手机,上下滑动。我身体难受,情绪也很受影响,于是不耐烦地问了声:“谁啊?”在听到男人回答说是对门住户后,我从掖好的被角里钻出来,起身开了门。 男人先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完后敲了敲隔断的墙面,说:“我在外头听你咳嗽得厉害,声音撕心裂肺的,寻思过来瞅瞅你。”说完递给我一个透明罐子,里头装着澄黄色琥珀状的不规则固体。我接过来,努力扯开干涸的嘴巴笑了笑,挤出句谢谢。他摆摆手,说:“客气啥。这个是秋梨糖,管嗓子的。我早先戒烟的时候吃这个,挺好使,你也试试,应该能好受点。”我再次表示谢意,他连忙说:“在同个屋子里头住着,别这么生分。我看你平时不咋搭理人,你这间屋除了放电影有滋哇乱叫的声音外,一直就悄么声的。”我支吾着说了个嗯,完后打马虎眼似的补充道:“白天上班累,晚上就想自个儿待着。”事实上,此刻的我口是心非。从我搬进这间屋子的头一天起,我就没打算开腔。当时我是从租房软件上相中的这间朝北的带飘窗的屋子。相中的原因极其单纯,这小区离我糊口的园区只有五公里,买辆便宜的二手自行车就能上下班。不用像蜈蚣似的钻进地下,在乌央乌央的人潮里挤成烂柿子。再加上价格扛得住,我当机立断,东拼西凑了半年的租金,完后如管家(中介的互联网式称谓)所说,拎包入住。住进来,我就压根儿不管余下的两屋住的是魑魅魍魉了。但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论我如何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响动躲避碰面,在公共区域也难免和屋内人打几回照面。我根据零碎的相遇拼凑出一个本就存在的事实:斜对个儿是情侣,男的发量不多,发际线像退过潮似的,离额头挺老远,估摸着是个程序员。女的捯饬捯饬还能下得去眼,但素面朝天的时候,活像方便面袋上的小浣熊。感觉上,这俩人都挺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