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刻，严明决定移除整座山脉。 他用美工刀沿着木框侧面把胶水粘合的地方切开，绿漆便脱落，露出紧密排列的泡沫颗粒，随着刀片的不断划动，刀鞘里的金属胡乱颤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细小的白色在空中飘散了一阵，纷纷落下，有些落在橡皮路面，有些散在纸质屋顶，有些则藏在塑料枝丫间，跟着山脉移动到墙边，积灰上。螺旋状的节能灯在灯罩底下发着冷冷的白光，乒乓球桌大小的台面被这个圆形的光亮区域所笼罩，严明逐一挪开模型上的山脉，就像在拆解月球，加上那些白色泡沫颗粒，他不禁想到也许月球上刚刚下过一场雪。这怎么可能呢，他接着自言自语道。类似的遐想充斥着整个过程，他可以在手持电钻穿透木板的瞬间想起一条严谨的虫子，或者宇宙里那个刚刚曝光的黑洞。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他对时间失去感知，除了迟来的疲倦感，很少有东西能打断他的进程。房间位于一个老旧小区入门处的楼房底层，L型，独立卫生间，没有厨房和阳台，唯一的铝合金推拉窗户常年紧闭，采光不好，除了不通透的玻璃，还因为离小区不远的工地时常扬起阵阵灰尘，在喷淋装置圈内，一部分灰尘吸满了水分，互相凝结，下沉，成为泥土，另一部分灰尘依旧坚持遵循分子扩散原理，从浓度高的地方往浓度低的地方扩散，越过围墙，躲开几株潦草生长的植物，穿过街道，驻留在他的房间窗户外侧，而下沿轨道上三厘米宽的排水孔就成了这些灰尘进入室内的通道。应该给房子装上密封性更好的平开窗，严明的这个想法并不是针对自己住的房间，而是模型中的几栋矮房，显然，由精心剪裁过的瓦楞纸箱构造而成的房子并不适合实施他的设想，换成更结实的材料，就像真正的房子那样，那么整座泡沫山脉也应该换成更有质感的材料，沉重和静默才是山体的主基调，接着是底座，石膏、水泥、亚克力板，还有金属钢丝成了必需品。对此，他兴奋不已。 那天早上，严明和一个女孩约好在公园见面。此前，他们未曾见过彼此，女孩让他选定具体的位置，毕竟公园那么大，除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