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弹道学的几件小事

黑铁
一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俩谁先动的手?”他问道。 我和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并排坐在靠墙的长条木椅上,我盯着对面问话者,没吭声。 问话者挺年轻,也就二十一二吧,比我小了三四岁。他虽然穿了一身警服,在明黄色刷着亮漆的办公桌后正襟危坐,双手捏着一根钢笔,挺像那么回事。但他嘴上没胡子,制服上没警衔,单凭这两样,我就没把他太当回事。 “你看什么呢?”他厉声问道。 “没什么,看你有点眼熟。”我说。 “少跟我套近乎!” “我想起来了,你叫张磊吧?小张磊。上学的时候,我还帮你干过一架。” 他盯着我,忽然不说话了,他的沉默让我确定,自己说的没错。 我能记得他,全是因为大张磊和苟胜利。记得高三那年,大张磊和从三线转学回来的苟胜利一南一北,称雄404厂区的江湖。就像物理老师说相对论有广义和狭义一样,本地的江湖也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上的江湖,还轮不着他们两个高中生当大哥。但狭义上的江湖,差不多覆盖了上到高三,下到小学的全部厂区子弟,规模不可谓不大。404陈浩南的名头足以让一群半大小子打个头破血流,尽管他们别说湾仔一带,就连厂区的建设街一带都没法“玩晒”。 政治老师总是喜欢跟昏昏欲睡的我们语重心长地说,事情往往是从质变到量变的。他像是在规劝我们好好听课,又像是在为我们高考无望的高中三年做总结。因为他重复了太多次,所以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于是我试着用这句话去看发生在身边的事,例如大张磊和苟胜利的争霸。在苟胜利带人来堵大张磊前,二人只是神交已久,从未谋面。他们的手下多有亲密接触,但都是局部性与小规模的,顶多算是量变。但当苟胜利的铁哥们在文化宫台球社不小心用球杆怼到大张磊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质变。大张磊打折了两根台球杆,苟胜利的铁哥们住进了157医院,苟胜利放话要踏平三中。于是一场决战在所难免。 那天晚上放学,苟胜利带着群穿一中校服的男生,蹲在三中门口的树荫下。一个穿三中校服的被拎到苟胜利面前,哆哆嗦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