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十四，霜降。 这一天，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一阵穿堂风刮过长长的走廊，挂在李晓头顶的吊灯摇晃着，发出嘎嘎的响声，李晓的小拳头还是那么握着，手心里攥出的汗被钻进去的风吹干，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昏黄的灯光下，脚尖泛着蜡黄的颜色，有点像他爸爸那双使用了三十几年的老脚，一双内侧长了老茧的脚。咿咿呀呀的哭声从冰冷的停尸间里传出来，李晓才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小影子，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李晓感觉那个人好像跑了很久很久，许久也没有经过他身边。 李晓转向身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来早了，爸爸还躺在里面等着呢。一个女孩穿着塑料凉拖鞋踏踏地跑过来，一根油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经过李晓身边的时候，女孩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仿佛有千百般的怨恨要向他发泄。李晓退到了墙边，他最在意的女人贴着墙一步一步挪了过来，衣服贴着墙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墙皮剥落的声音，墙根落了一层绵延不断的绿色墙屑，女人终于挪动到了李晓跟前。 李晓低着头拉起妈妈的手，扶着她走进停尸间，推了李晓的女孩倚着铁门等着他们走进去，等到李晓也跟着妈妈走进来，比李晓大两岁的姐姐也走到妈妈身边，门缓缓移动，到了李晓绷紧神经的时候，那门移动的速度也快了几倍，嘭的一声关上！吓得李晓拉紧妈妈的手，背后的汗毛立了起来。 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铁板上，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再上面还趴着一个抽泣的女人，那女人擦擦眼泪，目光呆滞的走了出去。经过李晓身边的时候，女人挎着的皮包刚好擦过他的头皮，李晓骇得连头发也竖了起来，好在他的头发本来就像草坪一样短，立起来的角度发生改变，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守停尸间的管理员也是一个身强体硕的胖子，他踱步走了进来，先将陈列在外的尸体推进装尸体的抽屉柜里。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没什么新鲜的，也不觉得枯燥，抽拉式的装运方式更不觉得累。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这里站着小孩子，他注意到，那个站在女人左手边的小男孩也就八九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