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投影仪“嗒”的一声卡住了。此前被漠视的几声电磁杂音，导致了此刻的紊乱。会议主持连续猛击手中的遥控器，那张引起论战的幻灯片仍顽固停留于屏幕上，他难掩尴尬神色。 一屋子男人还争论不休。接收到领导的目光求助，程今照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弓着背，研究起她丝毫不懂的电机结构。 “纪录片！纪录的是什么？当然是镜头里的一切。真实无法预设，碰到突发事件有什么好慌的，那是幸运！是老天赏饭吃！直觉先行，拍了，跟下去再说。” “我不同意。周老您经验丰富，但近几年来业界对纪录片的伦理讨论已有所转向，我们不能一味地接收、利用甚至追捧突发事件，这次研讨会正是想让大家能更具批判性地思考，处理突发事件的态度。主动介入是否会污染我们原本客观的视角？” 摇晃完每个接线插口，屏幕毫无变化。嗯，至少排除了接触不良。瞪着空洞的双眼，投影仪颇显无辜。今照比它还无辜。 “各位，我们老说故事片的上帝是导演，纪录片的导演是上帝。这有什么好争的？应对突发事件，是纪录片人的基本素质。规避突发事件的影响，犹豫不决，错过的不止是千载难逢的素材，还有逻辑与视角的完整性，主题的复杂与深度，这些正是平庸的纪录片与杰作之间的差别。” “啪、啪。”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程今照正使出古老的神秘办法，用力拍打投影仪。突兀的声响，令所有目光猛地集中在她身上。 “这位，” 某个导演眯眼盯着她胸前的名牌，“程今照小……女士。” 差点脱口而出的“小姐”在看清她的脸之后，迅速改口。 “请问你有何高见？” “额，” 程今照站直身子，瞄了瞄在台上主持的老莫。他心急如焚地给她比了个叉，意思是，禁言，闭嘴。 这次她没听。 “我不赞同对突发事件太过热切，一旦碰上了更应谨慎小心。我们拍纪录片的，可以探索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可以玩搬演、重构的手法，但绝对要克制对戏剧性的欲望。” “不过，” 她话锋一转，“镜头前面是人，镜头后面也是人。存天理，灭人欲，是圣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