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艺术家
冯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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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斐说,我人皮是傻子,骨子是流氓,长得不俊不丑,人做得不伦不类。我快满二十岁,在大学《个性与认知》这门课上即兴表演了一段灰狼舞,下来后裴斐秀口一张,说我下三滥,太失败,连掌声都没有混到——这几乎成了我的人生总结——原来人人都张圆了嘴,瞪大了眼。我的室友和朋友装作不认识我,他们不让我入座,我只好迁就一些坐到裴斐雪白大腿上。
我时常有种欲望,我是条转世托生的蛇,要脱光自己贴在地上用脊背行走,好像我的两条腿已经退化无用,失去功能。课堂上,我常常坐着坐着忍不住用脊背蹭椅背,仿佛青灰蛇鳞从皮肉下扎破皮肤生出,麻痒与疼痛让我不得不蹭,蹭得后排哗哗作响,他们说,能不能停止骚动。我只好在宿舍墙上蹭,他们把我赶出宿舍,我就脱掉上衣,在树林靠在冬青树上蹭,羊粪球一样的果实不停落在身上。蹭累了抱着树休憩片刻,不巧让人产生奇怪联想。秋天里,章南和他女朋友刚钻进树林就被我吓得脸色灰白,他女朋友夺路而逃,大声呼救,章南骂骂咧咧,我自我解释说,我在创作我的蛇形舞步。
章南不说话,点了根烟,吸两口,拉开裤裆拉链,掏出一根笋样的东西,撒泡长长的尿,指了指我,指了指那滩霜黄的尿,像片暮光里的镜子。我懂他的意思,章南让我照照。我说,你阳气好壮。继续蹭树。章南哑然,顶上有只鸦“啊呀”叫了一声,他女朋友拽着头发,还在远处鬼一样“嗬嗬”的叫,像一声声附和。章南眼睛冒火,揍我的欲望十分强烈,可我比他高出一个头,修行过跆拳道,瘦而有力,章南笑了笑,捻着兰花指夹起烟走了。
我的同学善解人意,唯独对我态度微妙,他们觉得我行为乖张,表演低俗,是故意吸引大家注意,我滑稽的行为确实博得许多女生青睐,她们常来看我表演一个个笑靥如花,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做我女朋友,即使这样,他们仍是嫉妒,反感,厌倦,他们把烟灰弹到我身上,把臭袜子塞进我被子里,我留长了头发后,他们偷偷把我的洗发水换成一种古怪的液体,害我洗完头臭味数天久久不散。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