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练习曲(第一首)

陆禾
献给ZY 1 咽炎越来越严重了。 每咽一次口水,就像吞下一片细长的刀片。深夜躺在床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薄薄的刀片一点点划开口腔黏膜,穿过狭窄的咽喉。第一次发现咽口水原来有这么多繁琐的步骤。是因为这次的咽炎特别严重,还是因为今天刚好失恋了? 口水都吞光了,嘴里干得活像被塞了一条旧毛巾。我掀开被子爬起来,去厨房喝水。暖气还没来,屋里冷飕飕的。黑暗中,没穿袜子的光脚撞上冰箱旁边的脚凳,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不用猜,肯定是晚上徐栩打开冰箱冷冻柜的时候,挪动了凳子。那人从来不知道把用过的东西放回原处。打开抽屉和柜门绝不会再关上,用完洗手间出来也从来不关灯。可以想见,他应该有一个体贴细心的母亲,从小对他无微不至。我扶着冰箱,揉了揉疼痛的脚趾,庆幸到底和他分手了。谁愿意跟在他后面收拾谁去,反正不是我。相比找个女朋友,他恐怕更需要找个妈。 但我知道,这不全是事实,这么说对他不太公平。我也知道,贬低他这个人,既不能改变我被甩掉的事实,也无法缓解脚趾的疼痛和喉咙的炎症。 电水壶里的水已经完全冷了,我倒了一大杯,咕嘟嘟喝光了,又倒了一杯。没开灯看不清,水倒得太满,端起来的时候洒得到处都是。塑料拖鞋里的光脚淋湿了,当睡衣穿的T恤前襟也湿了一大片。明知没有用,我还是掀起T恤前襟抖了抖。喝了一肚子凉水,喉咙依旧干得冒烟。想冲点菊花茶喝,又不想开灯,只能算了。 我不喜欢开灯的习惯来自外婆。自从外公过世,家里只剩下她,她晚上就不再开灯了。仿佛家人一个个离开后,也顺便把灯光从她身边带走了。后来,我被再婚的母亲送去和她同住,她依旧不开灯。“又没什么事,看那么清楚干吗?”她总是这么说。小时候夜里醒来,我经常被坐在黑暗中的外婆吓得叫起来。我怪她不开灯,她反倒说:“你看,没开灯也照样看得见嘛。看不见倒好了。” 那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盏小小的夜灯。不用再害怕床底的怪兽,也不用怕看见外婆坐在黑暗中的样子。后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