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席地而坐
胡迁
大象席地而坐
医生
当我抽烟时,烟也在榨干我
一根吸管,从我心脏深处,连接到沼泽
可是医生,我的家园已经没了
该怎么表达,对狼藉的故乡
——也许没有看法
我们去做个戏剧
让一个绿色的梦成为舞台上的雕塑
让流动的窗户,包裹住注视着脚下的人
他们掷向黑暗的锚
——等待他们再次杀死什么,所有知道的
我的回忆散发着羊血的腥臭
但你告知我的,缝合礼拜一到礼拜日的方法
没有用
还有什么面对这一切的花招呢?
胡迁
2017.9.9 长篇小说:小区
背乌龟的男人
2004
我对十二岁那年的记忆总是不可控地惶恐,不是因为这又过去了很久,发生过的一切可以成为封存的东西,这是个矫饰的说法。我花费了很多年探索向外的通道,但绳索一般的莫名事物总是将我拖拽回来。在这巨大的如黑洞般的世界里,我不知道绳索的另一端拴绑在这洞窟的哪一部分,去探索那个源头便会远离洞口,而洞口微弱又时时刻刻都在消散的光令人恐惧。我仅有的一次接近那种真实的存在,是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下沉中我睁开眼睛,被冰冷包裹,数不清的细碎事物凝固于此,所有方向都朝着无尽的黑暗。
在母亲离开这个家庭以前,我有过一段正常的生活,住在我楼上的邻居——别人都叫他二狗,那时他四十几岁,还没有变成一摊肉饼,洪亮叔也有一把火烧光他自己的家。后来母亲走了,一年后那个背乌龟的男人来到我父亲开的家庭旅馆里住了一周,然后有一天清晨,楼群像是被一种灰烬熔化了一般,并飘着一股煮肉的味道。二狗跟在那个背乌龟的男人身后,他的邻居洪亮看到了他,以为他要去湖边,那正是去往湖边的方向。那天二狗的头发打了蜡,那发蜡让他的头发像刚磨好的菜刀一样。洪亮说见到那发蜡他微微感到奇怪。二狗跟他打了招呼。
二狗跟在背乌龟的男人身后大约六七米的距离,沉重的包裹把中年男人的腰坠得像虾米一般,二狗跟他走得一样不快不慢,在清冷得快要融化的小区里,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二狗,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阳台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