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离婚
星鹤
1.暗疮
她至今记得那个六神无主的下午。
那是2016年的6月2号,儿童节的后一天。老公去附近的小学打篮球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其实在客厅失态也没有关系,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逃进了卫生间。四平米的卫生间里,洗脸台、马桶、淋浴的玻璃移门占去了四分之三的空间,她在那仅剩的一平米自由中打转,像关在铁笼的困兽。
她的心很乱,一直在下坠,从16楼的下水道一直坠向无底深渊。脑中一片空白,但又涌入无数不相干的记忆碎片,仿佛下决心要帮她淹没不想面对的现实。
那一年夏天,葛萝27岁,她和沙易扬婚后的第8个月,她看到了手机里沙易扬转给陌生女人的红包记录。
她以为她只是戳破了婚姻的一个暗疮,却没料到这是旧世界全然崩塌的开始。有些真相,一旦知道,就再也回不了头。告别再漫长,也终须做好准备,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葛萝想,“这真是无聊又老套啊。”但还是无法克制的全身发烫,忘记呼吸,一双手把老公的手机攥得很紧,依然抖得厉害。她一页一页往下滑动屏幕,最底部加载的圈圈变魔法似的,一旦停下,就呈现新的暴击。她们是不同的女人,但都一样有露骨的头像、纯情的昵称。红包的赠言是葛萝从未听沙易扬说过的俏皮话。这是她相识三年、相恋四年的那个人吗?不对,她完全不认识这样的他。
葛萝的眼前起了雾,下了雨,雨滴在屏幕上,不知趣地放大了她想抠掉的字眼。
该死,怎么这红包记录竟翻不到底,无论如何她总得搞清楚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太阳落山不久,门铃响了。葛萝知道是沙易扬打球回来了,她从床上爬起身去开门。沙易扬带着一身汗水蒸腾的热气站在门口,一手夹着球,一手举着荧光色的运动饮料往嘴里灌。葛萝的目光垂在地上,好像玄关那副拖鞋多有趣似的,她开了门就回卧室继续躺下,发呆。除了发呆,她什么也做不了。
沙易扬哼着歌,从阳台拽下刚晾干的T恤,听声音晾衣撑又被他一拉扯反弹到了地上。片刻后,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歌声也在继续,他喜欢边洗澡边唱歌。葛萝只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