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桩陈年旧事。我记得是发生在明治十三年（1880年），纯属偶然。若说为何对年份记忆犹新，因为当时我就落脚在东京大学铁门对面那家名叫“上条”的寄宿公寓中，与本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明治十四年（1881年）上条失火，我也无处栖身，而这桩旧事就发生在火灾前一年，所以我还记得。 寄宿在上条的，大多是医大的学生，要不就是去医大附属医院看病的患者。无论哪家寄宿公寓都会有个把吃得开的房客。这些房客首先是手头阔绰、脑筋活络，每每路过走廊，便向坐在方火盆边的房东太太打招呼，有时干脆往方火盆对面一蹲，与房东闲话家常。他们会在房间里摆上酒宴，故意让房东筹办酒肴，前后张罗。这样做看似我行我素，实则是变着法子给账房贴钱。这种脾性的男子大都会受到尊敬，而他们通常会趁此作威作福。不过，住我隔壁的这位体面男子却有其独到之处。 此人姓冈田，是个学生，比我小一届，总之已临近毕业。要说冈田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得不从他那与众不同的性格说起。他是个美男子，气色红润，体格健硕，不是那种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翩翩书生。我几乎就不曾见过他那样俊美的男子。若硬要举出一个人来的话，我倒觉得他有点像青年时代的川上眉山。多年后，我结识了正值青年的文人川上。川上后来陷入困境，最终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过就体格而言，当时身为划艇选手的冈田要远胜于他。 容貌俊美自然招人喜欢。不过单凭这点，是无法在寄宿公寓中左右逢源的。那冈田的品性如何呢？我觉得在当时，像冈田那样能把生活安排地有条不紊的男学生应该不多。冈田不是那种每学期争分数、争当优等生的书虫。该做的该学的他无一落下，成绩稳在中流。玩时尽情尽兴，吃过晚饭一定去散步，十点前准保回来。星期天不是去划船，就是去远足。除了划艇比赛前与选手们住在向岛和暑假回老家以外，隔壁住客何时在屋，何时不在，都极有规律。若是谁忘了校准时间，就会跑去冈田屋里问。公寓账房的钟，也时常照着冈田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