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宝藏

豆灯青
1.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我的小床上。楼下吆喝从窗缝里钻进来:“擦玻璃打腻子喽——”声音清脆透亮,像咬了一大口顶花带刺的黄瓜。 我捂住耳朵,蜷起身子,将头埋在被窝里,安伏于自己的小世界,可我爷认为小孩这样睡觉会憋坏,将我的被大掀开来,用抑扬顿挫的山东腔招呼道:“醒了就起来吧!不能学的懒被窝子!” 一只花大姐啪嗒落在我的脑门上。我拈起它,数它背上的斑点——人们说七星的是益虫,身上没有怪味,还能带来好运。我数来数去,最后把自己数懵了,可总归不是七个,比七个要多,再一闻手指,味道恶心得要命。我望着玻璃周围红红的一圈“腻子”,莫名觉得有些悲伤,皱一皱眉,想哭。 我极爱哭,家里人带着我,曾经三过幼儿园门而不入,不论之前下了多么狠的决心,最后都不免在我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妥协。可今年我似乎是在劫难逃——我爸说我虚岁够了公立学前班的年龄,托儿所没上,学前班再不上,将来入学要跟不上的。 想到这儿,我噤噤鼻子,及时将眼泪收住。我要把所有的眼泪都用在去学前班的那一天。而现在,我要去陪我的两只小鸡。 我拧开门,连蹦带跳地跑下楼,我奶抱着装小鸡的纸盒箱在后面跟着。我和小鸡在楼前草坪撒欢儿,我奶坐着小马扎在旁边看着。小鸡毛绒绒的,一黄一红,鲜艳之极,跑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像两团晕染开的水彩。 我奶却说这小鸡是染了色的,活不长,阿弥陀佛,卖小鸡的造孽呦。我一听这话,吓得又要哭。谁也不会质疑我对小鸡的爱,可我从不敢抓起它们——它们又软又嫩,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处鲜活的跳动,生怕一抓起就化了。我爸对此常开玩笑:“叶公好龙,孙源儿好鸡。” 这不一样,我想,叶公怕龙是怕自己被龙伤了,我怕小鸡是怕自己把小鸡伤了。 现在两只小鸡跑出草坪冲向大道,自然还得我奶给它们抓回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过来向我奶问好,我奶就招呼我:“这是荆叔叔。”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长方形的脸,脑海里浮现出我奶读的那些佛经书,嘴里就念叨着:“经书,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