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里电影院

苏更生
(引子) 我在想,如果那笔钱没有丢,是不是我们就不会住在电影院里? 那是很多年前初夏的某个晚上,我爸爸妈妈骑单车从乡下去镇上买户口。爸爸告诉我,那晚上很普通,他们摸黑骑在土道上。那路实在很长,他们可能骑到了下半夜,妈妈说:“我们去路边喝水吧。” 他们停下车,钱就挂在车把上。等他们从路边的池塘回来时,自行车仍停在路边,车把在月光闪着银色的光芒,可是挂钱的袋子不见了。他们慌了神,池塘就在路边,不过十米,只是背过身蹲下捧了把水。我父母又回到池塘边找,希望是自己记错了。晚上很安静,他们没有听到有人经过的脚步身,钱确实不见了。 那时候我刚好十二岁。为了让我上好中学,父母决定搬去镇里,也为我买个城镇户口,总比在乡下强,剩下的钱,他们想在镇上买房子。那时我妈妈正怀着弟弟,她希望他不出生在乡下。 可是这些愿望在丢钱的那晚通通破碎,于是我们全家搬进了电影院。 (一) 那是镇上唯一的电影院,1992年,每座小镇上都有一间电影院,它不只是放电影,有活动的时候也是舞台,镇上的文化中心。这个叫做荒芜里的地方很小,主要的两条街道横竖交叉,房子四相分开,建在路边,便是城镇。电影院就在一条街旁,对面就是小学。我爸爸在电影院上班,画海报卖票查票,什么都做。那时电影院已经没什么人来看了,另一条路上的录像厅才火爆。那时候还没有CD,只有录像带,出租的地方都没有。镇上的男人挤在录像厅里,下面就是游戏室,还可以打台球。年轻的男人光着上身,穿过时的喇叭裤。他们要么打台球,要么看录像,可以消磨一整天。放了学的男孩站在游戏机前面,一直打到晚上。那时录像厅什么都放,也有黄片,从早到晚里全是人,烟味熏人,但他们不在乎,只想一睹春光。 相比之下,电影院就的生意就差了。爸爸说以前不是这样的,几年前电影院放电影,全镇的人都来。关了门,还有一半的人站在院子里嚷嚷要进来,他只好拿跟铁棍顶在门背上。电影院只有徐伯和我爸两人,徐伯负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