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法] 让-马·居·勒克莱齐奥
献给派特、埃米、安娜 纪念理查德(休斯)、约翰(弗兰德斯)和塞诺维亚 偶遇 Hasard 阿扎尔 “阿扎尔”回来了。 娜希玛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扎尔”的情景。那是七月四日的前几天。美军基地虽已关闭多年,但在维勒弗朗什却满是身穿白色水手服的海军。那天的阳光极好,天格外冷,天空清朗,被风抚平的海水蓝得深沉。那是早晨,娜迪亚拉着娜希玛往下直走到海防巡道尽头,望着海洋,紧紧地抓着娜希玛的手,紧得弄疼了她。 她看着“阿扎尔”到来,甚至在它驶越地平线之前就能见到了,那突出水面的巨大三角帆,被太阳照耀得一如白花花的火炬。 然后船朝坚实的土地而上,一面面展开它那巨大的帆,让人以为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壮丽的白天鹅,笔直地向港口前进。娜迪亚无法动弹地站着,一直紧抓着娜希玛的手,紧得弄疼了她。终于,她们一口气奔向港口。 帆船在港湾中央拋锚,垂下帆叶。看得见在甲板上挥手的人影和一些正收拾帆布的人,听得到荡漾在沉寂港坞中的潮水声,以及收卷锚链的飕飕声。 娜希玛忘不了那一个早晨,那是一个奇观。她相信那是不会中止的,是会持续好几个月、好几年,永永远远。她在那儿,直挺挺地伫立在迎宾码头上,脑袋空白,屏气凝神,她的手被娜迪亚握疼。大船正收卷它周围的缆绳,舒缓地,顺着水流地。微波荡漾的海水,被风撩起了粼粼波光。船桅是那么的高耸,使周遭的一切都看来卑微、无关紧要。 娜希玛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担心小艇会从大船脱落,担心大船会再度扬帆离去,驶向海平线,永不复返。她心跳加速,脸庞灼热,因为冷风,因为太阳,也因为迫不及待。很久之后,每当她回想起来,仍会感到那灼热、那悸动。穿过指尖的电流,迫不及待。那只变得陌生的手,是那么用力地紧抓着她,带着激情,带着恨。那是个意象,一个确切的意象:在“阿扎尔”到来之前,娜希玛是个孩子;之后,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和凯加斯一样,永不回头。她要远离熟悉的一切,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