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机手小传

殷旻
上 考试一搞完,周隆就往城南跑。七月的天本来闷热得很,但考试时下了一场暴雨,把个扬尘满天飞的城市洗了一遍,空气吸进鼻子里才利索了蛮多。马路两边都是大樟树,把老长老长的韶山路盖住了,周隆在路边上走,就像在一条草龙的肚子里钻。今年过年的时候,周隆还和一群伙计们耍了草龙,挨家挨户窜,一个户头打五块,阔气点的打十块,家里揭不开锅的一般都关了门。要不是伙计们大多要提前开学,草龙一定要耍到城里来,到城里其实也就几里路。 周隆想着耍草龙自己耍得最好,他跟伙计们说过,耍这个东西的要诀是咬住一口气不松,有了气才耍得开手脚,最后那一声“恭喜发财”才喊得出魄力,一热闹,东家才舍得出钱。可惜大多数伙计都畏手畏脚,好像举的不是一条龙,而是一条毒蛇,还有些戴了眼镜的,怕眼镜耍掉了,更是不肯卖力。 耍草龙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样想着,周隆见路边有个槟榔摊子,就自己上去拿菜刀切了两个肥大的,点了些卤水、桂子油,洒了些芝麻,自己现场嚼了一瓣,还有三瓣用小塑料包包了放在裤袋子里。槟榔摊里面屋子坐了一堆人打牌,也不晓得哪个是老板,周隆吼了句:老板,两块钱菜刀压了!转身就走,听得里面有人说: 两块槟榔钱菜刀压了,老板只顾赢钱都冇听见嘞! 又听得一把粗嗓子喊:好,要得! 三个字算是答复周隆。 又走了不远,槟榔后劲来了,一股火从肚子里开始烧得浑身燃了,脸、脖子烧得通红的,汗珠子从额头上一直垮到脚后跟,前胸后背都被湿透的T恤粘住了,脑壳里头浑得跟江里的水一样,搞不清南北,脚也轻飘飘的直发虚。一阵风刮过来,周隆连忙撩开T恤,满身凉飕飕的,跟着起了鸡皮疙瘩,脑壳也清醒不少。周隆忍不住跟自己念了一句:爽! 周隆的T恤是新买的。考试前,他跟娘老子说,我要去买件T恤。娘老子觉得这个崽要参加高考,是件大事,买件新衣也要得,虽然成绩不好,指望不上考本科,但买件新衣服去考试,心情好,发挥也好些,说不定也能考个大专。就从刚卖菜的钱堆里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