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菊8岁那年，妈死了。 家里洗碗做饭的活儿就全成了秋菊的。奶奶身子骨还好，心疼她，早早地起来，刚一下地，爸爸就听见了，一脚踹在秋菊拱着的屁股上：“别装死，快滚起来干活儿去。” 奶奶听见他在骂，说：“我做饭，让菊儿再躺会儿吧，孩子还小，正长身板呢。” 见秋菊躺着没动，爸爸不说话，掀开秋菊的被子，一巴掌打在秋菊的背上，秋菊痛得“嗷”地叫了一声，衣服也顾不得穿，一个高儿蹦到地上，把衣服卷在一起拿到堂屋，三下两下地穿上，脸也不洗，坐在地上给奶奶烧火。 奶奶涮锅、淘米，然后给猪拌食。秋菊一手往灶里添着柴，一手拉着风箱。 火很大，烤着秋菊的脸，秋菊感到很舒服，迷迷糊糊地又想睡，头渐渐地低了下去。奶奶从院子里回来，拿出菜板切咸菜，好半天，听不见拉风箱的声音，回头一看，灶里的火已经灭了，秋菊两手抱在怀前，睡在了灶坑里。 奶奶没敢喊她，坐下来，把秋菊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接着睡，往灶里放了些柴，划着火柴，重新点着了火，怕惊了菊儿，轻轻地拉着风箱。火苗儿升起来，照在秋菊的脸上，红扑扑的，很好看，奶奶叹了一声气。 饭煮好了，奶奶想站起来。刚要把秋菊的头搬开，放在灶坑用玉米叶子编成的坐垫上，秋菊醒了。叫了声：“奶”，不好意思地冲着奶奶笑了笑。 奶奶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捞饭。秋菊也站起来，把奶奶切好的咸菜装在一个碟子里。 都弄好了，奶奶让秋菊喊爸爸起来吃饭，秋菊不敢，奶奶就在堂屋里拿铲子敲了几声锅盖，喊道：“满囤，起了起了，饭好了。” 奶奶说老就老了，才半年多，头发就全白了，牙也掉得剩不了几颗，一说话就漏风。奶奶和菊儿在一起的时候，想笑，也学会了先捂嘴。菊儿的牙齿很好看，妈妈说，女孩子家，笑的时候不捂着点儿嘴，嘴岔儿就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 以前奶奶听妈妈这样说菊儿，只是笑笑，不说什么。那时奶奶是从不捂着嘴笑的。 家里只有一铺炕，爸爸睡炕头，奶奶睡中间，菊儿睡炕尾。每天奶奶起来的时候，都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