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得宝鼎后土祠旁。秋，马生渥洼之中。作《宝鼎》、《天马》之歌。 ——《汉书·武帝纪》 一 元鼎四年春天，凶悍的风沙正肆虐着整个敦煌城，昏黄的浮尘淹没了高耸的角楼和层层叠叠的平顶房屋，城内大部分人家都紧闭门窗，只有偶尔可见的行人，裹着头巾在呛人的沙尘中踽踽而行。 这时，却有一对大人和孩子骑马走在城外的路上。大人身穿一件破烂的麻布外衣，紧抿着嘴唇，面色枯槁，脸庞瘦削，凌乱的胡茬堆在下巴上；孩子则脸蛋通红，不停地东张西望。 “暴利长叔叔，你当真不怕匈奴人？”孩子问道。 暴利长看着远方微笑道：“怕，当然怕，可是人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对不对？” “据说匈奴人会把捉住的汉人生剥了皮，扔在荒滩上喂狼哩！” “那你还想不想找到你亲生父亲？” “当然想啊！” 暴利长轻轻拍了一下马背，身下的灰马奔跑起来，“凡事都有代价，你以后方能懂得这个道理。”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了半日。 穿过城外的旷野，是一片广阔的红柳林。此时才入春不久，沙尘笼罩下的柳枝刚刚开始泛出嫩黄，路边的泥土也透出一层毛茸茸的浅绿。二人沿着林中小道一路前行，风掠过柳条发出尖利的声音。 孩子忽然拉住马说：“暴叔叔，我想编个柳条帽子玩玩！” 暴利长勒住马，朝四周看了看，微笑道：“等回来路上再玩吧，现在要抓紧时间赶路。” “求你啦，暴叔叔！” “等回来的时候，带你玩个够，好不好？”暴利长抚摩着孩子的脑袋。 孩子只好不情愿地走了。两人的马跑得越来越快，穿过红柳林，前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包，赤黄的山坡在漫天的沙尘中若隐若现。 “翻过前面的隘口，就是匈奴地界了。”暴利长拿马鞭指着前面道。 孩子揉揉鼻子，“放马的时候，人家都说不要越过这片山包。” “见过匈奴人没有？”暴利长问道。 “见过，当然见过！那些家伙长着红毛，蓝眼睛，鹰钩鼻，到我们村子里抢掠，太可怕啦！还好官军把他们打走了。” “匈奴人善骑射，一旦遭遇，要尽可能远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