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萤火虫
曼宁
一千三百零二十次的梦
“又撕开一张日历,今天是小武离开的第一千零三百一十八天,天晴。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夜里听到“哄”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开了家门口的那颗香樟树。不知道阿秀的心情是否受其影响,毕竟阿秀宝贝这棵树,天天从窗台里望着它,像是望着一个情人一样。”广志用一支蓝色的英雄牌钢笔在破旧的日记本上抒情的写道,他嘟着嘴巴,时不时要甩几下这根出水已经不太伶俐的钢笔。嘴里念念有词,仔细琢磨咀嚼着自己刚刚提笔写下的话。词句在嘴里打着转儿,在舌齿之间咀嚼了几下。又觉得“情人”二字不太妥当,读起来有些矫情与刻意。不太符合他的性子,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太过文雅。于是他又挠挠脑袋提笔重重的在“情人”两个字上划了几下。这是这本本子剩下的最后几页纸,尖利的笔头没有了受力的地方,便残忍的划破了剩下的几页纤薄的纸张。他摸了摸那几道划痕,像是伤口一样。划痕将那几个字切成两半,就此离散。他呆呆的看着本子两角发黄的卷边,努力的想要抚平,压了几下才觉得只是徒劳。即使他把发黄的纸页压平了,松开手,那纸页又会再次卷了起来。
他回头对着坐在门口同样呆傻的阿秀小心而又讨好的商量道:“过几天推我出门去买些本子吧,这次多买些,到了乡下怕会更不方便。”阿秀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身影一动也没动。广志茫然的看着她宽厚的背影,不知道她听见没有。但他没敢再开口,只是呆呆的咽了咽口水不再招惹她。他怕他说多了几句话,阿秀会突然转身睁圆了眼睛瞪着他。想到这,广志就觉得心脏害怕的砰砰直跳。他叹了口气,莫名觉得日子过的有些悲凉,用衣袖粗糙的袖口擦了擦时常湿润的眼角。年纪大了,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打个哈欠就流泪,吹吹风就流泪。带着盐分的泪啊,要把眼角腌成了一块老腊肉,常年红红的一副可怜相。
阿秀歪着她的大屁股坐在这张已经有了一道道发白裂纹的塑料椅上,这张椅子一声不吭的隐忍的承载着不恰当的重量,努力托举着这肥胖的屁股不至于一下子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