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林

骑桶人
一 十多年前,我还在桂林念书。那时,他们都叫我木子。 我自己也叫我自己木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喜欢我的本名,而正好我又姓李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名字其实很可笑,透着一种毫无想象力的、庸俗的小清新小文艺范儿,但当时的我并不那么认为,我想我的同学恐怕也不会那么认为,总之在桂林的那两年里,大家都这么叫我,而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那两年,是让人怀念又让人仇恨的日子。让人怀念,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图书馆,我在那个图书馆里借了很多书,哈代、罗兰·巴特、劳伦斯、司汤达、雨果、川端康成……还有很多其他书,我都是在那里读的。但那两年,也是孤独、寒冷的日子,我有朋友,也几乎没有朋友,我虽然算不上穷,但每个月的伙食费也不多,必须精打细算,而桂林的冬天又很冷,那时我们那幢楼还没有安装热水系统,想要洗个澡必须走很远的路去打热水回来,很多人索性就不洗了,直到受不了身上的油腻脏污,就冲进宿舍楼旁的澡堂子里用冷水冲个痛快。 对了,还有桂林,那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城市,那是一个被公园占领的城市,人们只能在公园与公园之间见缝插针地修筑楼房和道路,那也是一个被桂花树占领的城市,坐在窗前,走在路上,总能看见成排成林的桂花树,它们开花的时候空气好像都变成了桂花的颜色,香、滑、浓,腻,我们像一群活在被水稀释过的桂花精油里的鹿。 还有桂林的雪,下在冷冽透明的空气里,没有风,安静得只有你踩在雪上的咯吱声——从黄昏雪渐渐地在桂花树根下堆起,我们就在等,等雪从雪粒变成雪花,漫天地飘下,下一整夜,于是第二天醒来地上全白了,我们就走出去,没有比这时候的空气更好的空气,也没有比这时候的桂林更好的桂林,更没有比这时候的时光更好的时光。 二 他们都在打雪仗,而我一个人去教堂。只穿着薄薄的毛线衣,鼻头通红,哈着气,缩着肩,走在雪上。我知道教堂今天会有弥撒,会有人唱歌,还会发圣餐。 那是一个小小的教堂,坐落在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