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的写信人

[冰岛] 约恩·卡尔曼·斯特凡松
这是我们要讲述的故事 死亡既非光明,亦非黑暗;死亡也绝非生命。有时我们守护濒死之人,眼见其生命渐渐消逝。每个生命都是一个宇宙,看到一个人消失于无形,看到一切在转瞬间化为空无,真叫人痛苦。当然,每个人的生活各有不同,有些人的生活平淡无奇,有些人的生活是华丽的冒险,然而每个人的意识都是一个世界,从地面延伸到天空。如此宏大之物,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消逝,沦为空无,甚至连泡沫都留不下,甚至没有一点回声?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加入我们的行列了。我们是苍白的影子,甚至还不如影子。糟糕的是,身已死,却不得消亡,这种事对谁都没好处。在我们的时日里,我们当中有人为了逃离而诉诸各种手段——扑向迎面驶来的汽车,把头塞到恶犬口中——但我们的尖叫是无声的,狗的牙齿切入我们的身体,如同穿过空气。怎么可能会这样:一切皆无,却记得一切?明明已死,却比以往更强烈地感受到生命?如今在晚上,你肯定能在教堂后面的墓地中找到我们,我们就蹲在那儿。那教堂已经存在了很多个世纪,虽然房子曾经重建。那是我们的教堂,伯瓦尔德牧师力求在此得到宽恕并克服自身的弱点,不幸的是收效甚微。要衡量一个人的力量,只能看他的弱点,看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弱点。用木头加瓦楞金属板修建的教堂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头教堂,来自大山的石头,这更稳妥。在这样的地方,教堂应该仿照山脉或天空。我们只有在墓地这里才能享受到些许安宁。在这里,我们认为自己可以分辨出地下死者的喃喃低语,那声音暗示着远处愉快的交谈。因此,绝望也会有欺骗性。不过这样宁静的时刻在慢慢增加,甚至似乎已经延长了,从刹那间延长到一个个刹那。的确,我们会感到不适,但这些话语让我们保持温暖,它们是我们的希望,有话语的地方就有生命。迎接它们,我们就会存在。迎接它们,我们就有希望。这是我们要讲述的故事。不要离开我们。 一份古老的阿拉伯医学文献中写道:人的心脏分成两个心房,一个叫幸福,另一个叫绝望。我们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