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夜行
阿榆
一
这,仍是一个暖秋。
风声不大,黯然瑟骨。
城墙下不远处的客栈虽然小,却五脏俱全。过往大刀镇的官差,商人,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都会在此歇脚。或是听上一段说书人的口若悬河,斟上一壶暖酒,或是仅与马匹饮水。
嬉笑怒骂的人或者只手遮天,无所畏惧,或者两手空空,无所牵挂。
李猛然却两者都不是。
这天光耀眼的时候,他阴沉着脸,手指蘸着酒一点一点送进嘴里。
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他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存在。
头上的草帽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朴实的渔民,素得一尘不染的青衣又将腰间缺了一半的玉佩映衬得玲珑夺目。
一个赏金杀手不做没有报酬的刀刃买卖,但他这一次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是多少年来忍辱负重生活的意义。
李猛然已在这里听了三天的评书。这天日头刚往西歪了一下,客栈里进来一个说书人,看脸上的皱纹已经有了些年纪,穿着灰色粗布衣,因为瘦削而显得松垮,走路倒是异常沉重,不像是有武功之人。但这老者刚走进来两步,门里门外便都响起了吆喝声。
李猛然听得旁边桌上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胖子问管家模样的人说:“这人什么来头?”
“像是麻老九,听说是这里说书人中最有本事的,通晓有了这大刀镇以来大大小小各种故事,把神仙妖魔都能说得将信将疑。”管家答道。
胖子又问:“有这本事怎么没被当今圣上请去上座?”
管家说他也正为此疑惑,旁边小二刚好过来抹桌子,便接话道:“这麻老爷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那母老虎啊,母老虎不让他出远门,就是天王老子也请不动啊。”说完小二把抹布甩上肩膀,挡上衣服破掉的洞。
只见这麻老九捡一方木桌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把合拢的折扇来,也不打开,清清嗓子,小二倒上一碗热茶,麻老九便开了口:
“我们这大刀镇北通汴梁,西接巴蜀,往东能一路走到大海。马不停蹄,车不停轴,不过但凡落脚这小刀客栈的,无论只是喝上一壶酒还是住上许多宿,都是朋友。听我麻老头说上几段,保管你意犹难尽,喝了一壶再想一壶,吃了一斤牛肉,还想一斤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