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食(现场文丛)

陈思安
活食 我早知道马樾养蛇。养得神神秘秘的,不怎么给人看。跟他走得最近乎那段时间,他喊我去他家吃饭,只在客厅书房里转悠,从不招呼我进卧室。我趁他在厨房鼓捣饭的时候去推卧室门也推不开,锁着的。我就知道他不想让人看。至少不想让我看。本来也没多大点事,但总是推不开,多少让人心里觉得别扭,喉咙里哽着点什么似的,人也像是就这么一点点地,走远着了。 有阵子我总忍不住琢磨这事儿。我估摸着他是怕人觉得他怪,硌硬得慌,所以自己玩儿归玩儿,不爱给人看。但他该知道我跟别人不同,没怎么怕过蛇。大学时候春游爬山,宿舍俩大老爷们被挂在树枝上的小草蛇吓得吱哇乱叫,我举个小木棒子挑着蛇玩儿了一路,临了要下山了才缠回树枝子上去。 人就是这样,你越藏着不给人看,背地里议论得越厉害。好几个人跟我说过马樾晚上睡觉不搂女人搂着蛇,家里满地爬着蛇不留神就踩一脚之类的话。 马樾突然喊我去他家,“看看他的蛇玩儿”,我第一反应是这事儿肯定跟蛇没关系。我有三四年没去过他家了,上次一起在外面吃饭也得是快两年前,还是其他同学攒的局。 他家还是那样,我扫了一圈,新置办了一台空气净化器搁在客厅,进门的鞋架子换了个更大个儿的,其他还跟以前一样,连桌布都没换过。读本科时宿舍里六个人,只有马樾一个北京本地人,在宿舍住得少,常是自己猫在他家早给他备上的婚房里。在宿舍住得少,跟他亲近的人也就少,能被他叫上去家里打游戏吃饭看片儿的人更少,去一次跟被天子翻了牌子似的。想想上学那时候,每次来他家玩儿我心里都带着些许得意。日后那些个得意慢慢变了味儿,好在没有变得酸臭到没法闻。 唯一让我在意的,是卧室门没有锁,门虚掩着,也不是大开,就一道缝儿。他这房子买得早,户型料很足,书房卧室厨房全朝南,但透过那道缝儿能看见卧室里面并不亮堂,阴暗暗的。寒暄了没十分钟,马樾站起来随手一推卧室门就进去了,我也跟进去。走到门边上,门已经是大开了,我下意识地又推了一把,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