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抚慰
[波黑] 杰瓦德·卡拉哈桑
第一部 死亡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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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些日子,真不应该开始。不过倘若一定要开始,倘若每一天的开始确实不可逆转的话,那么最好也让人有可能避免绝对不需要开始的那天,比方说用长睡不醒的方式,或者千方百计地避而远之。如果没有这种可能,你就没有自由,就只是件没有生命的东西,连起码能决定自己不愿做什么的权利都不具备,因而没有随心所欲的意志,而且将来也不会拥有。
对奥马尔·海亚姆来说,伊斯兰历四六九年,八月十六日礼拜四,就是他命运中这样一个背时倒霉的日子。离开萨里家往回走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在萨里这个算得上是朋友的老熟人身边守候了一夜,看着他撒手人寰。想必他心里明白,自己虽说对萨里之死没有直接责任,但也并非一点干系不沾。在家门口,他碰到一个不认识的后生,小伙子告诉他,为他负责建造的伊斯法罕天文台运送器材和图书的骆驼队遭到袭击,东西都被抢走了。海亚姆大惑不解地盯着后生,极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别信这鬼话,因为他觉得这实在太荒唐,根本不可能!那些打劫的大盗要他的图书、星盘、星象集和天文图表干什么用?可后生直挺挺毫不动摇地戳在他面前,尽管静默不言,却用他的坚定不移向海亚姆证明,不管这事荒不荒唐,他是真人说真话,真话讲真事。接下来,天文台工地上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足以构成种种理由,让人回避这一天。工匠们一小群一小群地站在一起,商量着这天怎样磨洋工,还要装出仍在干活的样子。因为两天以来,他们既没看到建筑材料,也没见着一个应该对此负责的人影儿。海亚姆啐了一口,连忙朝被称作“巴扎”的大市场方向赶去,希望在那儿能找到年轻的费力敦,他是整个天文台工程事宜的负责人。
海亚姆一边朝山下的城里疾行,一边在脑子里把所有导致萨里一命呜呼的事件过了一遍。想必他希望能找到点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至少减轻一些内心的负疚。八月十四日,也就是礼拜二,萨里邀请他到叶齐达基尔德的茶馆去参加个聚会。叶齐达基尔德是被称作琐罗亚斯德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