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研究
张无慢
形象的药学
《动物方言》
虽然观众从影片中最为轻易能够窥见的,是隐现的父亲文革经历与哥哥污名的不公正等这类要素,以及影片进一步暧昧地显示出权力探讨的意图;与此关联的无疑是,那些在关键内容处戛然而止的词语、在物质中逐渐远去消失的人形、所使用图像具体的年代指涉,这些因而也都难免带上模糊的批判色彩。当然我们不否认这种色彩的存在,但重要的却是不至被其蒙蔽——是的,若将那套老生常谈的罗格斯分析搁置一旁,我们在这全新而富有挑战性的影像处理方法中,所能看到的别有一种更加原真的动力:这即是纯粹的记忆动力。(在此我们会认为,尽管前者使影片兼具了理性的批判精神,但后者却使得影片获得了关键性的感性力量。)
《动物方言》中的影像具有非常强的材料性(这里是为了方便理解,但接下来我们会使用“质料”一词):影片由一本家具图鉴、一本人物形体示例图鉴、一本盆景图鉴、过去的电视图像、一段家庭录音,以及采访录音完成。在影片的语境下,这些图像都不再遵循传统的意义逻辑,而是强烈地指向其物质质料本身,成为一种外部记忆,正如法老的pharmakon(能致记忆和智慧的药;亦毒亦药)[1]。于是经由创作者异常的图像连接与声音制作方式,电影骇然实践了一种形象的药学:整部影片成为一个全新的、从未被任何主体做出过的人造动作,一个兼具着回想和失忆双重的动作。与其作为质料的那些pharmakon的外部记忆相对应,观众的主体与影片中模糊的人物主体在这个动作中一方面不断地经历想起、另一方面则不断地经历遗忘;而作为这个原真的动作的结果,主体得以被引向最深的、一种抽象的记忆——那些似乎严重的时刻都轻描淡写地消隐了,只有无意中地残害动物的惊恐经历被完整地回想起来。更加吊诡的是,由于这个人造动作强烈的物质性,一旦主体经历这个动作,其所面临的必然是自身的消散——电影自然而然地走到这一步,在那段蓝色建筑物类似glitch art不断变幻的图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