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棒棒

何苦
写给父母的一封信(代前言) 爸、妈: 我的转业申请组织上批准了,给你们写信的时候工作已经移交完毕,明天准备去解放碑的自力巷 53号报到,直接从“何主任”变成当初的“大莽子”。至于今后的工作,我准备从“棒棒”做起。 上个月在电话里透露了一些转业的想法,你们连夜就赶到重庆来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冲动,真的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是的,我们那个穷山沟里几十年才走出个正团级军官,每次探亲回家连村长都要请吃饭,确实很荣耀,现在当了棒棒,村长家的饭咱就别吃了吧!噢,有个事儿你们一定得跟邻居们说说,上次老爷子在麻将桌上为了两块钱跟老田头打架没有被拘留那件事儿,绝对不是镇派出所卖我的面子——拿钥匙串在别人头皮上戳个口子,还够不上拘留,更何况你们既赔了钱又道了歉,儿子我真的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爸、妈,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为儿子的选择感到心痛,说真的,这身军装我都穿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舍得脱下呢?部队培养了二十年,怎么舍得离开呢?但是儿子再过两年就四十岁了,不惑之年的选择,自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这是一个新时代的选择。噢,这么说你们可能听不大懂,那我们就静下心来聊点关于“新时代”的话题吧!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夔门大山沟,记得 1997年之前全家都是“四川奉节”人。小学的同学大多想当科学家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数我最没有理想,一门心思想当棒棒。主要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科学家是干啥的,再说儿子一心向往重庆城, 当棒棒就可以去重庆了。 那时的重庆与我们村的距离是三天三夜。人生最初的记忆里,有个姓胡的知青住在生产队的保管房里,嘴里总是哼唱着这样一首歌:“从重庆呀到奉节,路程那个多么遥远,离别了山城告别了家园,泪水总挂在眼前……”虽然懵懵懂懂不知道歌词的准确含义,但我明白歌里的重庆应该是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亲眼看到胡知青在保管房的墙角撒了一泡尿,我十分意外,总觉得重庆人不应该和我们一样也要撒尿。 9岁那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