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多德的镜子
[法] 弗朗索瓦·阿赫托戈(François Hartog)
2001年版前言 古老的希罗多德:从史诗到历史
古老的希罗多德命运还不错。有人出版他的作品,有人读他的书,有人评论他,也有人解释他的思想,而且总是有,时时有。这是好事。对此,他会感到满意吗?乔纳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带着幽默和刻薄的口吻说,格列佛(Gulliver)在路过巫师岛的时候,首先感到十分吃惊,同时也注意到,荷马和亚里士多德似乎并不知道有多少人评论过他们的作品。后来不久他便明白了一点,这些专事评论的人其实根本没有搞懂荷马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有个鬼魂也很知趣地向他证实说,的确,“那些醉心于评论的人,从来不敢走近他们评论的对象栖身的地狱,因为,当他们向后世解释荷马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时,把人家的思想歪曲得天差地远,因而感到羞耻、感到后悔”。
今天,以希罗多德为题的书和文章仍然在不断地出版,每年平均在50本(篇)以上。这仅仅是在古典传统的带动之下产生的结果吗?可是古典的传统已经过时了。就像一艘沉重的高舷大船,它还能靠着惯性往前冲多远呢?或者换一种说法,难道是一个学科的生产系统,一年年不断地积累、汇集、纠正,同时不断地招募新的研究者,也在不断地自我延伸、自我再生吗?难道是体裁的规律与环境的规则组合在一起产生的结果吗?显而易见的是,即使展开来说,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也会显得太简短,事实上也太简单化了。为什么这种密集种植的园艺,表面上看起来是重复性的,而同时又有那么多其他新发现的、没有人知道的、被人忘记了的文章在等待着有人解读,却没有读者呢?
一种文化——我们的文化——就是这样,它不断地回到它自己选择的一些文本上来,而文化就是由这些文本组成的;它不断地反复思考这些文本,哪怕是第一次阅读,也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管它因这种状况感到高兴,还是抱怨,不管它为这些文本涂脂抹粉,还是厌弃它们,文化似乎就是由这些文本的一根根线索编织起来的,极而言之,文化仿佛是被文本熟记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