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超人

骆以军
洞的故事 ——阅读《匡超人》的三种方法 王德威 骆以军最新小说《匡超人》原名《破鸡鸡超人》。前者典出《儒林外史》,后者却让读者摸不清头脑。超人是阳刚万能的全球英雄,怎么好和鸡鸡——婴儿话/化的男性命根子——相提并论?更何况骆以军写的是“破”鸡鸡超人。超人如此神勇,怎么保护不了自己那话儿?小说从《破鸡鸡超人》改名为《匡超人》又是怎么回事?骆以军创作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的新作破题就可见一斑。 一切真要从鸡鸡破了个洞开始。话说作家骆以军某日发现自己的鸡鸡,准确地说,阴囊上,破了个洞;一开始不以为意,随便涂抹药水了事,未料洞越来越大,脓臭不堪,甚至影响作息。作家带着可怜的破鸡鸡四处求治,期间的悲惨笔墨难以形容。越是如此,作家反而越发愤著书。破鸡鸡成了灵感泉源。那洞啊,是身体颓败的症候,雄性屈辱的焦点,是难言之隐的开口,但也是自虐欲望的渊薮。这个洞甚至喂养出骆以军的历史观和形上学,从量子黑洞到女娲补天,简直要深不可测了。 就这样,骆以军在《西夏旅馆》《女儿》以后,又写出本令人瞠目结舌的小说。骆以军的粉丝应该不会失望,他的注册商标——伪自传私密叙事,接力式的碎片故事,诡谲颓废的意象,还有人渣世界观——无一不备。但比起《西夏旅馆》那样壮阔的族裔绝灭纪事,或《女儿》那样纠结的性别伦理狂想曲,《匡超人》毕竟有些不同。这里作家最大的挑战不是离散的历史,也不是禁忌的欲望,而是自己肉身没有来由的背叛。他真正是盯着肚脐眼,不,肚脐眼正下方,写出一则又一则病的隐喻。 骆以军早年曾有诗歌《弃的故事》,预言般投射他创作的执念:一种对“存在”本体的惶惑,一种对此生已然堕落的吊诡式迷恋。他的文笔漫天花雨,既悲欣交集又插科打诨,更充满末路诗人的情怀。而相对于“弃”,我认为骆以军《匡超人》亮出他文学创作另一个关键词——“洞”。如果“弃”触及时间和欲望失落的感伤,“洞”以其暧昧幽深的空间意象指向最不可测的心理、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