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刺客

桦桢
一 “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史记·刺客列传》 死亡笼罩着我,正如它笼罩着每一个人。 无处可逃。 即便我在身下拱了这么个被称作燕姬的女人,死亡之影也挥之不去。我狠掐了她一下,让她发出声音。我想表现得乐在其中,可事实上我对她没多大兴趣。我来自卫国,孔丘拜会南子之处,郑卫淫声的原产地,那里的女人远比我身下这位舞姬婀娜,风骚她何止百倍。 无奈啊,太子将他睡过的女人给我,我又何能胆敢不睡? 我抡起手,扇了她一耳光。 她疼得一叫,并假意顺从无比造作地放大了音量。 叫吧,叫得越响越好,让窗外那人听个清。 这间上房,木料考究,雕工华贵,布局得当,设计精巧,我在卧榻上再怎么狠劲折腾,地板也不会发出咯吱声。可我不喜欢这儿。房间再怎么大,卧榻仍这么小。房梁再高,高不过天;地板再平,平不过地。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大力,就造出了这么片假天假地。 这里,假仁假义,假情假爱,连我身下这女人也是个假货。“燕姬啊,你是哪里人?”“大人真会说笑,奴妾既然叫燕姬,自然是燕国人喽。”可你的燕国话,说得却连我都不如。齐国出军妓,赵国出歌伎。太子不知从哪儿买了这多国口音的姑娘,宠幸过她几回便硬冲说是宠姬,假当作奇货珍异来赏赐予我。我感恩戴德,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是假,痛哭流涕是真。待这女人被我下了种,太子即刻就要催我去秦国送死啦。 窗外那家伙听得仔细,他要确保我没在床上造假,他要保证让我真正的死。说来也可笑,这群假货们,最钟爱的竟是真! 我一边运动我的屁股,一边思考太子刺秦的真意。呜呼,这有什么可思考的!哎嗨,还不就是老男孩的赌气!按说他也三十好几了,不应该老记着年少时别人对他的那点点羞辱。再说我看他好手好脚体魄强健,身上也没啥受过虐待的痕迹,嬴政待他应是不薄。这样苦尽甘来的人生境遇,他本该知足,即便不满,也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怎样弄死他老子以继王位上,而不是派人刺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