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日小品

[日] 夏目漱石
第一辑 永日小品 元旦 吃罢年夜饭,回到书斋。不一会儿,来了三四个人。他们都是青年。其中一人,身穿大礼服。也许不太习惯吧,对于这种麦尔登呢料,总觉得有几分碍眼。其余的人一律和服,并且都是平日的便装,这哪里像过年?这些人望着“大礼服”,一个个“呀—呀”地叫个不停。这证明大家都很惊奇。我最后也干脆来个“呀—”。 “大礼服”掏出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接着便大饮屠苏酒。别的人也用筷子夹着饭菜大吃大嚼起来。这时,虚子乘车来了。他身穿印着家徽的黑色羽织外褂,显得极为老派。 “你还有黑色的家徽服,莫非还在穿着这个演能乐剧吗?”我问。 “嗯,是的。”虚子回答。 于是,他提议: “咱们来一段谣曲怎么样?” “谣曲我倒也可以试一试。”我回应道。 接着,我们俩合唱了一段《东北》。还是老早以前学的,几乎从未温习过,所以甚是模糊。再加上我的嗓子又靠不住,好不容易唱起来了,青年们都不约而同地说我声音难听。其中,“大礼服”也说: “你的声音飘摇不定。” 这帮家伙本来就对谣曲一窍不通。所以,他们对于虚子和我唱得是好是坏,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从他们的批评来看,即便在外行那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只好认了。我实在没有勇气骂他们“混账”了。 其后,虚子谈起他近来学习打鼓的事。那帮子对谣曲全然无知的家伙,都希望他打鼓,一致叫道: “打打看,务必让我们听听!” 虚子对我说: “请你唱谣曲。” 这对于不知锣鼓曲为何物的我来说,真是赶着鸭子上架。但我也觉得很新鲜。 “那就唱吧。” 我一口答应。虚子使唤车夫跑回去拿鼓,鼓拿来了,又叫他从厨房搬来炭炉,架在熊熊燃烧的炭火上烤鼓皮。大伙儿惊奇地望着,我看到用猛火熏烤,也感到很吃惊。 “这样行吗?”我问。 “嗯,行!” 他一边回答,一边用指尖儿在紧绷绷的鼓皮上“铿”地弹了一下,声音很响亮。 “已经好啦。” 他把鼓从炭炉上拿下来,将鼓穗子拴结实。一个身穿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