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聆听者

[美] 沈双
序 阅读“世界”的歧路与正途 王强 本雅明初次受电台之邀去聊书话,电台负责人谆谆告诫他录音时需恪守两个重要原则。其一,“千万别犯初来乍到的新手避免不了的错误,以为你是在对着或多或少一群听众诉说,虽然你碰巧看不到他们。其实根本没这一回事儿。收听电台的听者几乎总是孑然一人。即使假想讲述者可以抵达千万听众,那他也不过是抵达千万个单独的听者。你应该总是像对着只有一个听者讲述,或者对着众多的一个个单独听者讲述,你永远不会真是对着聚在一起的听众讲述”。(瓦尔特·本雅明:“分毫不差”,《讲故事的人——孤独中诞生的故事》,London/New York: Verso, 2016) 沈双发表的文章即将结集由译林出版社推出,作者点名要我给她的新著写篇序。发给我的电邮里,沈双不容分说,搬出我“北大学长”及她那届“辅导员”这本来算不得资历的“资历”,且顺势扔来一顶高帽,期许我能从她自己烂熟于胸的文字中读出一些“言外之意”。结果,面对这一挑战,我本以为可以正当果决地婉拒却无功而返,只得翻开篇幅不多的文稿试试运气。 中国、美国、英国、印度。北京、上海、香港、纽约。小说、报刊、戏剧、电影。战争的“反讽”、历史的“真实”、“印度”之外的印度。飞行时的阅读、行走时的阅读。空间、时间。异地、本地。语言、翻译。文本、世界。如果不再毫无意义地重述作者已然清晰表达出来的意思,这些文字的“言外之意”,如果确实存在,它们会栖息在哪里? 《在纽约读木心》是把颇为好用的开锁钥匙。我指的不是文章中的纽约,也不是木心和木心笔下的上海,而是作者“别出心裁”将横光利一的《上海》费了一番口舌带进她在美国大学开设的“二十世纪世界文学专题”课。 “别出心裁”四个字透露了作者对所谓“世界文学”的独特理解和隐藏起的抱负。文学文本可能构筑的,是整一的世界?这样或那样离散的世界?我的世界?他者的世界?我所描述的他者的世界?他者所描述的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