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塔兰3

[澳] 格里高利·大卫·罗伯兹
献给我的母亲 第一章 对灵魂而言,海洛因是麻痹感官的水槽。漂浮在吸毒后迷幻的死海上,没有痛感,没有悔恨或羞愧,没有罪恶感或哀痛,没有抑郁,没有欲望。那沉睡的世界进入并包围生命的每个原子,了无生气的寂静与平和,驱散恐惧与苦痛。思绪像海草一般漂荡,消失在远方灰暗的梦境里,无人知晓而缥缈不定的梦境。肉体向低温麻木屈服:无精打采的心微微跳动,呼吸慢慢降为胡乱的低语。涅槃般沉沉的麻木使四肢动作迟滞,沉睡着往下,往更深处滑行,滑向一片空白,滑向全然而永恒的迷幻状态。 这化学药物带来的解脱和宇宙中的其他东西一样,以光为代价。吸毒者首先失去的光是眼中的光彩。吸毒者的眼睛,暗淡无光如古希腊雕像的眼睛,如被锤过的铅,如死人背上的弹孔。接下来失去的光是欲望之光。吸毒者把他们的渴望制成棒子,用来击死欲望,也用这同一把武器,击死了希望、梦想与荣耀。生命的其他光芒全都失去之后,最后一个失去的光芒是爱之光。吸毒者迟早会陷入最深的迷幻中,宁可抛弃他所爱的女人也不能不吸毒;每个无可救药的吸毒者迟早会变成逃亡的恶魔。 我升起,我漂浮,被举起,浮在汤匙里海洛因的表层液体上,而那汤匙大如房间。迷幻麻痹之筏漂行在汤匙里的小湖上,而在我头部上方交叉的椽木,似乎在它们的对称关系中藏着一个答案,某种答案。 我盯着那些椽木,心知答案就在那里,那答案或许能拯救我。我的眼睛如被锤过的铅,我再度闭上眼,失去那铅。有时我醒来,有时我非常清醒,清醒到想再吸食那让人麻木的毒品。有时我清醒到能记起一切。 阿布杜拉没有葬礼,因为没有遗体可供他们,供我们,埋葬。他的遗体在暴动中消失了,如毛里齐欧的遗体那般消失了,如突然发光而耗竭的恒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其他人将普拉巴克的遗体扛到河边的火葬场。我和他们跑过数条街道,和他们一起扛着装饰了花环的普拉巴克的小小身躯奔跑,嘴里念诵着上帝的名字,然后我看着他的遗体在火光中燃烧。火葬后,哀痛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