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南方旅馆
陳輝龍
写完一整批主题是“逃走”的小说。花了很长的时间,长到过去了两个季节。
兴起“逃走”的念头,大概是每个人都曾有过或做过的共同经验,但趣味的是大部分的人“逃走”的方法却很少重复,这正是这批小说想经营的骨干。
一批关于“逃走”的原因和方法的故事。
在台湾这块小小岛上活着的我们,不管从历史性、政治性或是社会性来看待,都有着重大的“逃走性格”,即便是此刻所谓的繁华和光彩,也还需时刻看着海对面的中国大陆的脸色,在国际的政治舞台上也被看成是一个“逃走”太久的政治实体(因为无法说出“独立”这两个字,因此,也不堪称为国家)。
这种奇异的性格在我们的身体里便成了一种格外刺激的冒险,不论在生意上或是在生活中,总有一种“只要不被逮到,就有各种再生的可能”的这种壮烈又卑微的悲情。
距离写成第一篇小说到现在,刚刚好十年。那一篇叫《下弦月》的处女小说,是一九八三年服兵役时写成的。那时,在风大得吓人的南部偏僻海岸当一名海防部队的医务士,除了某些特定的工作之外,其实,时间是很多的。尤其是在深夜轮值安全士官的时候,特别容易发生许多小说的绮思。这篇最初的小说,就是在夜里的战情电话桌上写成的,写成后,还诚惶诚恐涂涂改改了将近一年,才寄到附近一家南部的报纸刊登,虽然也才三千字左右,但想起那时的心情,此时不免觉得格外珍惜。
有一种自然而虔敬的态度。
十年来,我怎么也想不到,小说竟会成为我生活中唯一仅有的创作。尤其是这一系列的以季节为出版时段。一年四本的“红小说”计划,更让我意外,可以把原本所有记在本子里的故事都掏出来。从《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季节》到《南方旅馆》,一年眨眼就晃过去了,这四本小说却也成了一九九三年唯一快乐的成绩。当然,出版单位的吴继文功不可没,但编辑和我的秘书魏却更是辛苦,如果没有他们的催逼,怕是一九九三年的回忆,我只剩下一些生意失败的借据罢了。谢谢。
又是到了年终,看着想着这一批小说,却又不知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