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第1001只羊:献给失眠人的小书

[英] 玛丽娜·本杰明
献给“睡神”Zzz 与无畏的越界者夏莉 夜里谁能睡得着呢?无人入梦。 摇篮中的婴儿呱呱自啼,老人清醒着等待死亡,年轻的人们和爱人呢喃耳语,相互交换着呼吸,深情凝视彼此的眼睛。 ——玛琳娜·茨维塔耶娃,《失眠》 昨夜的第1001只羊:献给失眠人的小书 你正躺在床上,忽而传来一串窸窣的铃铛脆响,或是一阵阴风如鬼魅般撩起你颈间毛发,让你不寒而栗;又有时,仿佛有一物轻如翼羽,沿着你的手臂摩挲而上。于是你感到身体骤然倾侧,几乎转瞬之间,又向上跌去——失眠已经大驾光临,你也清醒了。 “失眠”意味着睡眠的缺失,而我们却执意用缺失之物为其命名,那么当我们与“失眠”不期而遇时,又该如何把握缺失的“睡眠”之本质呢?而当“失眠”粉墨登场时,我们除了失去睡眠,有没有得到什么?这便是理解“失眠”一词的关键所在。 每当我夜半无眠时,眼中的整个世界都焕发出别样的色调。此时夜色更为静谧、更为亲和,即使是黑暗也有其参差肌理,开始吸引我的关注。我曾睹见的,有那愈加深沉的夜色,如墨色棺盖般倒扣在子夜穹顶,令人困意沉沉,还有天气阴潮、空气凝滞时方得一见的黛绿暮光。此外,还有天际缓慢晕开的光影,昭示着晨光即将来临,但在我看来,它更像是视域边缘的一抹混沌,好似验光师在你眼前放了一片散光镜,检查在你眼角余光里舞蹈的朦胧暗影。失眠让我发现黑暗也有诸多层次,有待探索,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黑夜文化”需要习得。 失眠的尽头是天鹅绒般的黢黑。我犹如迟钝的幽灵,从一个房间踱到另一个房间,疲乏困倦,步履沉重。我存在,我又不存在。随后,我会读一小时书,沏上一杯茶,和我的爱犬偎到一起。我们瞪大了眼睛凝视彼此。动物的入睡能力让我讶异不已。它卧在沙发上,蜷缩于我身侧,不出几分钟便沉沉入睡。它的四肢如风笛般张开,温热纤小的身躯随呼吸起起伏伏。我稍一动弹,它立刻就醒了,但丝毫没有受惊的迹象,只有棕色的眸子转动,与我的眼神相遇,仿佛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