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梵高的日光海岸
穿 越
一 僵尸
下班后,不想回家,在街上胡逛。
逛着逛着又心烦得很,人太多,而且都像饿疯了的牲口,往家里往饭店往商场往旅馆,往各种名堂五花八门的地方狂奔,好像遥远的四面八方有个海拔负八千米的太平洋,要把这成百上千的车川人川物川吸溜吸溜地纳走。
我还是不想回家,我家里既没有太平洋,也没有河流,只有一瓶桶装水,一个玻璃茶杯。
我像一块小石头,被流水挟带着,滚滚停停,滚着夕阳的余晖,滚着初上的华灯,滚出了辉煌的夜市,最后搁浅在一块大巧克力面前。
这块白巧克力像块巨大的金刚石,落在一片草地上,几棵大树在它身上抹着妖媚的黑影,挂在树梢的一只大射灯照着巧克力的大名:失恋俱乐部。
我发现我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还冷笑了一声,我很讶异,事实上我对失恋是无动于衷的,对乐也无动于衷,对俱乐同样无动于衷。想了两秒钟,我无动于衷地逛了进去。
大门内站着几个模特,女的身材火辣,全穿三点式,男的只在腰上挂了一把地拖。男女们全摆出经典的舞蹈动作,比如有一个像迈克尔·杰克逊,有一个像卡门,有一个像玛丽莲·梦露,有一个像哈姆雷特,等等。模特们都不说话,只各自变换动作,一会儿迈克尔·杰克逊,一会儿哈姆雷特,一会儿玛丽莲·梦露,一会儿卡门。
我扫了一眼大厅,一个半圆形的大拱,像高远的黑色大穹庐,上面全是电脑显示屏,显示屏都在眨着五颜六色的眼睛,说:宝贝儿,请输入你的心情。我走到一只蓝眼睛前,摁下两个字:麻木。显示屏下方咔滋一声,像ATM自动取款机一样送出一张白色薄饼,我接过抖了抖,薄饼像一顶皱巴巴的浴帽在我手下弹了弹,帽上戳的几个洞诡异地晃来晃去。我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宝贝儿,发现他们都把各式各色薄饼套在脑袋上,原来这是一张脸皮,每个脸皮的鼻子上都标了自己的称呼:悲伤,痛苦,绝望,白痴,神经病,等等,有的用正楷,有的用隶书,有的魏碑,有的行草。
我拉开我的脸皮,想看看我的麻木用的是什么字体,我的麻木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