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食堂

伊北
她就坐在我前面,但从来不靠我桌子。她的腰背很直,两道经脉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她从来不犯困,不管是最枯燥的政治课,还是最疲惫的下午一两点,她都硬挺挺地坐着,要么听讲,要么做题,要么记笔记。连举手回答问题的时候,她的胳膊肘都呈直角,老师一点就站起来,“腾”得一声,像弹簧。我每次都能看到她的屁股夹得很紧。 即便跟同桌,她也很少闲聊,更别说跟我这个坐在她后面的人。她基本不回头,传作业本也只从肩头递,冷冰冰的,偶尔我不小心碰到她的后背一丁点儿,她就一紧,耸起肩,浑身的不自在。我通常会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总是考第一,全年级都知道她名字,好多男生对她又爱又恨。 很奇怪,班里调换了许多次座位,可调来调去,我都还是坐在她后面。我们依旧很少说话,压根不像同学。晚自习,我都是最后一个走,她通常是倒数第二个。次数多了,她会跟我打招呼,但大多是说,你关灯。我会哦一声,没下文。我发现她抽屉里偶尔会放一种大红色塑料袋,是小包装麦丽素。我吃过,外面包巧克力,里面放麦乳精,放到嘴里,一咬就化,甜得很。 有一天,我听说她有男朋友了,是隔壁班一个成绩很好、家里也比较有钱的男孩。她照旧来上晚自习,坐我前头,不说话,一到十点还是跟我讲,你关灯,我还是哦一声,没下文,只是窗口多了个身影——他会送她回家。临出门,我常看到她一低头,甩甩头发,很自然的。不知怎么的,我通常会想起徐志摩的那首《沙扬娜拉》。 突然,她不来上学了,我前面空出个位子。我感到很不在自在,就仿佛自己被拔掉了一颗门牙,有点漏风。老师说她病了,事多的同学开始传,说她怀孕,回家打胎去了。我不知真假,也不感兴趣,不过她确实有好一阵没来上课,缺席了期中考试,顺理成章地从第一名的宝座跌落。大半个月后她回来了,但精神却大不如前,爱低头,背部居然偶尔会靠到我桌子上。 我想为她做点什么,但想来想去没辙,只好买了一包麦丽素,等到晚自习最后,她一站起来,背起书包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