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新年快乐

须一瓜
风一样的猎猎梦想 破译无人目击的秘密人生 我承认,这是一个可笑的故事。我也没有勇气否认它的愚蠢与荒谬。 只是我一直忘不了它。我想,我父亲也是。 记得成吉汉下落不明后公司的第一次大型年会,正赶上平安夜。公司尾牙宴大厅两侧的大落地窗外,酒足饭饱的年轻干部们都拥在甲板型露天长廊上,看楼下沙滩上发射的年庆焰火。焰火阵阵辉映着年轻干部们一年来攻城拔寨、踌躇满志的脸。一颗巨大的银白色杨梅在黑色的长空,勋章一样砰然乍现,核心瞬间爆裂飞腾,在弥天流挂中翻金泛红,紧接着又一大簇瀑布似的金线长丝,就像从远古而来,又像从九天深处倾泻而下,那些天骄才俊们惊叹声排山倒海,如欢雷沉箫——就是那时——我父亲忽然站在他主桌的椅子上,他的头快触及枝形吊灯,他一脚跺着餐盘,一边威胁性地大喊:没错!没错!我有一个愚蠢的、高贵的儿子——然后,他就摇晃如坠落的焰火,在主桌高管们七手八脚的惊慌接护中,吐着酒气醉过去了。 我知道,那个平安夜旋律回荡的夜晚,那些走在人间正道、意气风发的年轻精英们,刺激到了他们酒后防守薄弱的总裁。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正式判决。这份判决的各种附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父亲不时提及,语气蔑视。但是,父亲似乎从未懊悔当年把“新年快乐工艺品厂”——我们家的致富发源地——交给儿子,似乎也从未后悔让儿子在两年左右的时间里,把“新年快乐”推上了令人瞠目的、不务正业的巅峰。 那些年,我已随父亲转战房地产业,父女并肩,一路苦身勠力斩魔杀佛。专业与性别,没有妨害我辅佐父亲南征北战日逐千金。只有在父亲又一次叹息我和我哥哥,一定是性别搞错时,人们才会仔细想起比我大两岁的成吉汉。 成吉汉十三岁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在那个小雨霏霏的学琴路上发生车祸,妈妈当场死亡。他从昏迷中醒来跟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死了!他死啦! 父亲根本不在车上。那时的成吉汉,矮矮的,脸小牙大,已经学钢琴六七年,心里装满了对父母和钢琴的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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