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憎会 1 死亡潜伏在偏屋的每一个角落。 左边角落里堆满木柴，右边靠窗摆着一张木板和水泥砖拼成的床，破旧的棉袄湿润厚重，看上去奇痒难耐。床边的椅子上披着一件破烂的棉衣，桌子上零星摆着水杯和几颗吃剩下的水果糖，地上扔满了揉得皱巴巴的纸巾。窗外就是厕所，刺鼻气味经由窗户渗透而来，生锈的钢筋上爬满了苍蝇。 谢颇德屏息进入房间，笼罩全身的潮湿感让他头皮发痒，他迅速在窗户下点燃了四圈蚊香，顺手又点了支烟。烟雾升起，苍蝇嗡地一声四散飞走，很快又横冲直撞飞了回来，绕着房间兜兜转转，垂涎着潮湿地上衰朽的肉体。 死者脸孔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穿着厚重的黑色寿衣，脑门上用一圈黑色帽巾包裹住苍白稀疏得头发，身子因为苍老而蜷缩成一团，后脑勺被钝物锤击，殷红血液浸湿了黑色帽巾。穿着布鞋枯瘦如柴的双脚被一截麻绳牢牢捆住，流了一地的血液已经凝固，腥味和房间里的古怪臭味融为一体。 谢颇德深深吸了口烟，在窗口阳光映照下，蓝色烟雾在身体里转了一圈变成白色吐了出来，暂时隔绝了满溢毛孔的气味。 “跛子，你来干嘛？”身边一个警察说。 谢颇德三十来岁，精瘦而阴沉，斜眼看了对方一眼，挑衅般又吸了一口：“老子不能来？” 那人笑道：“能来能来，谢大队长亲自带队，这种小案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法医抬着担架走了进来，连声说：“让让，让让。” 谢颇德挤出小屋，一名法医咔咔对着死者拍照，小心翼翼收集好证物，用粉笔顺着尸体轮廓画出死者形状，接着将尸体翻了过来。 屋里传来一阵悸动，谢颇德挤到门边，拨开一条缝，死者嘴巴微张，嘴唇干瘪而没有生气，和其他皮肤一样，显示出死寂得枯黄。眼眶微张，瞳孔苍茫布满眼珠。皱纹层层叠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失去血液的皮肤迅速干涸，干枯欲裂，紧贴着骨肉回归到枯黄状态。披肩长发灰白相间，蓬乱地各自成团，迎风微动，摆弄着最后一丝生机。死者瘦如鸡爪的手中握着一截桃枝、一块毛巾。 尸体盖住的凹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