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似水年华

蔡骏
我们之间,有一条深深的沟。 我以为,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就可以跨越这条深沟。 可惜,那只是一个幻觉。 真实的幻觉。 引子 2020年。 我隐居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在这里,我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敌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知道我的名字,更不知道我在写小说。 写作中的无数个白昼,我痴痴地凝望灰色天空,脑中记忆却一片空白。 我不停地问自己:“人生是什么?” “我们生下来,然后又死掉。” 我想,这才是真理。 于是,我从永远不曾变过的恶梦中惊醒——梦见自己站在一条深深的沟前,黑夜里晦暗的烟雾弥漫,如变化莫测的幻影,紧紧缠绕于我的左右。 每次这样迷惘地醒来,仿佛依然活在许多年前,只是眼前蒙着厚厚的灰尘,如同隐身于荒野的蔓草丛中。也惟有此时此刻,我才能回首上辈子似的前尘往事,拨开女人乱发般野蛮生长的藤蔓,看到那双充满泪水的谜一样的眼睛,看到十年前被埋葬入土的往事,看到一幕幕无比真实的幻觉。 这个故事里所有真相,也包括所有幻觉,都被埋葬在魔女区。 二十五年前…… 第一部 秋收与小麦 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荒原》 第一章 1995年,邓丽君去世了。 1995年,张雨生还活着。 1995年,马景涛开始在电视上咆哮。 1995年,很多人都记得《东京爱情故事》。 1995年,8月7日,清晨,7点。 大雨,夏天的大雨,已倾泻了整个晚上,冷酷地冲刷荒郊野外的马路,也必将冲刷掉某些重要的证据。 半小时前,田跃进匆忙跑出家门,回头看了看十三岁的女儿,暑假中的小麦还在席子上熟睡。他刚为一个案子熬了几个通宵,还来不及跟女儿说话,心底不免有些内疚。 坐上白色桑塔纳警车,他就闭起眼睛,连日疲倦,头疼欲裂,在车窗外瓢泼大雨的陪伴下,片刻发出均匀的鼾声。 “到了!” 是有人将他推醒的?还是那块美国佬的弹片——残留在肩膀深处的弹片,在阴湿的空气里把他疼醒的?田跃进揉了揉眼睛,摇下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