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奋斗1:父亲的葬礼

[挪] 卡尔·奥韦·克瑙斯高
第一部分 PART 1 对心脏而言,生命的含义再简单不过了:它将尽可能长地持续跳动下去,然后停下。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这个扑通扑通的、有节律的心脏搏动会自动终结。这时候血液便会开始流向身体最低、最薄弱的部位,在那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块。从外观上看,它像是在逐渐变得苍白的肌肤上的一片暗黑色的充血斑块。与此同时体温下降,四肢变得僵硬,腹内的肠肠肚肚一泻而空。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这些变化的进展极为缓慢,它是以一种确信的、几乎像是按着一种仪式的程序来走过的。仿佛生命的章节是遵循着某种固有的法则行事,是在履行一项“君子协定”。也就是在此之后,死亡随即登场。死亡总是在等待生命退却之后,才开始对这片新领地的侵入与占领。这是一种毫无余地、无可挽回地进行着的讨还。伴随着产生的极度高热,细菌病毒开始在躯体内部扩散,其势不可阻挡。若它们试图提早几个小时进犯,那将会立刻遭遇抵抗,但现在环绕其周的一切只有沉寂,它们只需持续不断地向湿润、幽暗的地区纵深发展。这支入侵大军进入哈弗斯骨管,穿过肠腺,进驻胰岛,再插入鲍氏囊,途经克拉克柱,进入中脑黑质,最后抵达心脏。它以一种尚未触及但被劫掠后的状态继续存在着。整个结构已完全被从内部蚀空掏尽,其间含有一种诡谲的荒凉与颓败。人们可以想象,这仿佛是一个在眨眼间工人们全都撤离得干干净净的建筑工地。所有的车辆一动不动,车灯黄色的光线投向树林的幽暗中,简易工房里空无一人。依山的斜坡路上,挂在缆车道上的车厢一个接一个,都装载满满。 在生命离开身体的同一瞬间,身躯归属死亡。废弃的灯盏,箱包,地毯,门把,窗框。泥地,沼泽,溪流,山脉,云彩,天空。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我们继续为这死亡世界的万物及自然现象包围环绕。纵然如此,一旦真的看到有人陷入了那个世界,还是有什么东西会唤起我们很大程度上的不愉快。至少在情况确定之后,尽最大可能不让死者的尸体进入我们的视野。在大型医院里,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