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之前

机械蚂蚱
序章 老三怎么也不会想到火化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火化自己的时候。 老三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两个人推进了燃烧室,燃烧室的一个个外炉如同一个个病床、一排排婴儿保温箱,火葬场的炉子、医院的病床和保温箱都有自己的编号,一边是出生,一边是赴死;一边是精子,一边是骨灰。从医院到火葬场,从出生到死亡,从精子到骨灰,别人是这样,老三当然也是这样。 老三等到自己的内脏果冻水样的流出来,尸体被钢锭打开了,钢锭把新鲜的汁液包裹在外面,里面还有无数前人的颜色和遗迹。老三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吐的,不过现在死了,没了感觉,反而把这具已经不属于他的尸体想象成一头猪或者一头牛。 所以当老三看到有人在这头猪或者牛上洒汽油的时候,并不觉得稀奇,也不觉得痛苦,相反觉得解脱,也许是愉快,他知道洒上汽油是为了让这具猪牛烧得快一点,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究竟要多久才能完全烧成灰烬。 像烧烤。 承平刚升高中那时候,入学前一天,是承平第一次吃烧烤,把风干肠烤糊了也不吃,就看着。他看着风干肠,我看着他。 那次烧烤没三天,报纸上说那家烧烤店里回盘肉,后来我们仨再没吃过烧烤。 我听过一个笑话,说一个新疆烤羊肉串的人因为生意不好放弃了烤羊肉串,去火葬场应聘,当了火葬场的火葬工,干了没几天就被开除了,因为他每次都会问死者家属:“你们想烤几分熟?” 这笑话我给儿子讲过。 承平如果真在这儿,肯定把我烤的八九分熟,他吃肉挑性,不吃太老的。 火炉子里的火越来越旺,发出了吱吱的响声,仿佛被烧焦的电线和插座。 儿子上初中的时候是物理课代表,过年的时候我安过年的小闪灯,他偏要帮我,等他帮我安好了,接好了线,本以为大功告成,阳台上却发出砰的一声响,短路了。然后他就跑了,不管了。 我乐了。 老三胡思乱想的时候,骨骼已经露了出来,尤其是头发,之后的几秒钟,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无限凹陷下去,半小时后,老三被烧成了一个骨头架子,骨头架子在火上烤,像烤鸡…